“莊、莊主?!”小瑛訝然道,“小姐,這里怎么還有個莊主?!”
自然是因為放在靈堂的那個是假的。晚間燭火暗沉,又給那個化了十足肖似素明舟的妝容,那來盜的賊便被唬了過去。不知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那確實是個如假包換的尸身時,究竟是何感受?
素非煙沒忍住再度露出了微笑。
有關(guān)素明舟的尸體,她原本還在思索著最佳處理方式,然而莊內(nèi)適時傳來的“偷盜”行跡卻令她醍醐灌頂。
素明舟,果真肯慷慨就死么?
她心知這一猜想或許荒謬,當(dāng)夜是一劍穿xiong,就連媯越州也已確信他已氣息斷絕。然而,論起對素明舟的了解,這世上恐怕誰也難及素非煙。她深知這個生父何其詭計多端又兩面三刀,當(dāng)日為圍殺媯越州他尚且多重布局近乎將所有人都算計在內(nèi),難道就不能預(yù)料萬一失敗的可能?“千機(jī)百巧”與其說是指代素家莊的那些小玩意兒,到不如說是暗指素明舟之心機(jī)深沉。這樣一個人,那怕確實救子心切,難道便不會做半點準(zhǔn)備么?
況且,他的心臟也并不長在被刺穿的那一側(cè)呀。
這個猜想直令她心緒難平??上傇街蓦x開了,否則還能叫她搭把手。不過,日后大約還可以當(dāng)個笑話聽,就在她離開的前一晚,果真有人冒著風(fēng)險將“素明舟”的尸體盜走了。
“這才是我父親的尸體,”素非煙道,“那仇家竟連他死了也不叫安生!做出盜尸此等卑鄙無恥勾當(dāng),若我父尸身果真被盜,還不知要遭受何等摧殘!既然如此,那便只能……”
她吩咐著手下人在那棺槨下面架起了火把,面上泫然欲泣,仿佛悲痛難已,卻沉靜下令道:
“點火?!?/p>
“多謝你在?!?/p>
“您是……琴夫人?”
就在媯越州走后不久,方紅暗暗瞧著那廂一直默不作聲的沈佩寧,終于沒忍住出了聲。
沈佩寧聞言便是一愣,她將視線從遠(yuǎn)處收回,看向面生猶疑的方紅,道:“你是……小紅?”
方紅連連應(yīng)下,驚喜交加,湊到她身前道:“是!琴夫人,您沒事真是太好啦!我方才一直沒敢認(rèn)呢!”
也無怪她如此驚喜,如今的沈佩寧依舊身著男裝,腰間尚纏著兩柄佩劍,默然屹立,不茍言笑,很有不動如山的氣度在,是以哪怕面容未改,她與從前那位楚楚婉約的小婦人亦實在相去甚遠(yuǎn)。方紅記性頗佳,饒是如此卻也在心中斟酌許久,才敢去出聲試探。
沈佩寧憶起她正是從前在自己身邊的灑掃丫鬟。她望著對方,一時竟有些恍惚,因為從前在玄機(jī)閣的那些時光也在此刻被猛然喚醒,好似正與過去的自己迎頭相撞。然而從前并不是很久之前,甚至還不到一月的時間,卻令她恍如隔世。
她暗中掐了下自己,再次面對方紅時神情已變得柔和,似乎又突然想到甚么,便問道:“小紅,那個饅頭……是你么?”
方紅不好意思似的點點頭,道:“我怕給人瞧見,只偷偷放在了窗邊,好在夫人您還是瞧見啦!”
沈佩寧點了點頭,半點也不提自己險些被噎死的險事,只誠懇道:“多謝你了?!?/p>
方紅連連擺手,道:“哎呀您言重啦!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小事,還好媯大俠及時將您救走!我那時還擔(dān)心您是被壞人擄走了呢,還好還好,琴夫人,現(xiàn)在能見您平安,實在太好啦!”
沈佩寧別過臉去,卻沒多說甚么,又問:“你如今不在玄機(jī)閣了么?”
方紅答道:“是的!我姊姊說再待下去也沒出路!我們便從那里逃了出來,還租了輛馬車,我姊姊本想向媯大俠學(xué)藝的……話說,琴夫人,您如今也習(xí)武嗎?”她好奇的目光落在了沈佩寧腰側(cè)的兩柄佩劍之上。
沈佩寧尋回了明坤,卻也不舍丟棄從前的玄鐵劍,便將它們一同帶著。如今聽見方紅的詢問,她怔了一下,落在腰下的手一緊,坦然道:“是?!?/p>
頓了頓,她又補(bǔ)充道:“我練劍。”
這話一出口,便有油然而生的一股傲然在心間縈繞。這感受立時便將她從對昔日的回憶中喚醒,從前的那些只在風(fēng)中東飄西散,而如今的她卻執(zhí)劍堂堂正正地立于天地之間。若說起這種感受是幾時生發(fā)的,沈佩寧卻也模糊不定。興許是在她與趙靖汝同臺比武獲勝之后,興許又是在素家莊一路歷險之中……總之,如今她只握劍,只要她握著劍,便有了十足的心安。
方紅一呆,旋即驚喜道:“哇!琴夫人,您太厲害啦!您……您能不能使兩招給我看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