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她猜出了沈佩寧的身份后,便繼續(xù)幽幽說道:“你殺了人家的高堂手足,還以為她會同你情深義重么?哎呀,她難道不比江東的那位更令人揪心?若你……若你再被捅一刀……還能從澗底爬得起來么?”
媯越州自然惱怒,她既驕傲自負(fù),便難忍旁人再三去揭短處,然而到底忘不了最終目的,在冷冷地觀察了一段素非煙后,她方覺察到了一點(diǎn)不露痕跡的真心。
“你怕敗么?”她挑眉問道,“同我一處,你怕敗了?”
素非煙卻道:“我只怕你死不了。你若贏了,豈非我那爹爹便要一敗涂地?”
媯越州道:“他城府頗深,又有親生男兒,若是不死,豈有你的出頭之日?”
素非煙許是喜歡這樣不加遮掩的對話,在其中她的欲望與野心皆被堂堂正視。她的眼睛再度亮了起來,坦然道:“他那親子形同廢人,哪怕再不甘愿,也只有將這里交給我。他別無選擇。”
“他不會再有別的選擇。”她道。
媯越州便緩聲道:“那么,素莊主。僅此而已?”
素非煙盯著她,神情中喜怒難辨。媯越州笑了一下,回視她的眼睛,繼續(xù)道:“只是素莊主,你甘心么?還是你打算再找一個武功一等的男人?這恐怕不行了?!?/p>
“因?yàn)槿缃衲酥烈院蟮奶煜?/p>
“咱們、咱們來日方長!”
晨光熹微,沈佩寧猶抱著劍守在長廊中。
她一夜無眠,眼下已帶上厚厚的一層青黑,然而神態(tài)中倔強(qiáng)不減。她的腦海中還回響著昨夜同素非煙的對話。
“明坤劍……果真名不虛傳。沈姑娘,你以為呢?”
彼時媯越州在歸劍入鞘之后便猛然暈倒,她仍呆愣愣地立在原地,仿佛仍沉浸在手中劍鞘被劍身所擊的震動感中無法回神。直至素非煙仿佛將一切都安頓好了,再度踏入夜色中,水一樣的目光便率先落在她手中繡有“明坤”二字的劍鞘之上。
沈佩寧倏忽回神,她緊緊握著劍,直聲道:“你也想要?”
素非煙卻搖了下頭,道:“她既將此劍給了你,我又豈能再搶?”
沈佩寧駁道:“……這本就是我的、是我家的!”
素非煙聽她說完,便對那話里的字眼頗有興趣似的,重復(fù)道:“你家……洛南沈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