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亮亮的,是小狗才會有的眼神。
“我好幸福。”她趴在人類腿旁,眼睛睜得圓圓的,“媽媽在這里,爸爸在這里,阿福也在這里。我是被愛著的,獨一無二的孩子?!?/p>
“……媽媽肚子里的那個孩子再過幾個月就要出生了?!蔽蚁乱庾R地說。
“所以呢?”年輕的我說,“我依舊是獨一無二的孩子,而且——”
門漸漸合上,她和人類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盡頭。
“——你不愛那個孩子嗎?”
門關上了。
走廊已經徹底扭曲了,天花板和地板扭曲成了古怪的形狀,像一條過長的莫比烏斯環(huán)。兩側的畫像也因為墻壁的彎轉而不復平整,歪歪扭扭地向盡頭的光芒延伸而去。
我還在不受控地向前飛,向前飄去,像一只黑白相間的長毛風箏,直到我撞到了一層透明的墻壁,才停了下來。
而第四扇門和前三扇門完全不同。
它是開著的,而斜靠在門口的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年歲,卻優(yōu)雅依舊的女人。
——滿頭白發(fā),眼角有著細紋的瑪莎·韋恩裹著一件柔軟的披肩,溫和地看著我。
“墨提斯,”她說,“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這里呀?”
我發(fā)著愣,看著她規(guī)整的白發(fā)和耳旁的珍珠飾品。
這是我沒見過的媽媽。
我從照片里看到過她的孩童時期,少女時期,和她一起度過了她短暫的成人和中年時期——可我從沒見過這個白發(fā)盤得工工整整的媽媽。
只要穿過這堵?lián)踉谖颐媲暗耐该鲏Ρ?,我就能跑到她的身旁了?/p>
她是那么近,那么清晰,像由美好的過去和未來組成的影子。
“……”我說,“媽媽?!?/p>
“我在這里,怎么了?”白發(fā)女人問道。
“那只小梗犬在哪里,媽媽。”我說,“我面前這堵‘墻’又是什么東西呢?”
世界安靜了下來。
扭曲的走廊震動起來,畫框里的小狗們也開始跑來跑去,逐漸變成了滾動的紅黑色果凍球,紛紛從畫布里掉了出來,在斜斜而彎繞的地板上彈來彈去。
“我不過去??!”我大叫出聲,“你不是我媽!??!”
隨著我大叫出聲的行為,我的身體里迸射出耀眼而熟悉的光,它奔涌著、跳躍著淹沒了這條古怪又扭曲的走廊,將世界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