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越饒有興味地看著漸行漸近地男子,記憶中從未見過他。
“在下周君鵬,見過李大夫!”男子唇畔揚起一抹淡笑,漆黑的眼眸迎上李君越。
“周公子好!”李君越起身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素心說:“既然公子們有話要說,那小女子告退吧!”
“有勞老板娘為我準(zhǔn)備一樽酒,我要和李大夫?qū)纫槐?!”周君鵬禮貌地說。
“公子稍候!”素心起身,裙裾輕輕掃在周君鵬身上,卻并無停留,輕移蓮步,淡笑而去。
“是否打擾了李大夫的雅興?”周君鵬笑著問,語氣中卻無半點不好意思,仿佛一切理所當(dāng)然。
“打不打擾的,你已經(jīng)坐下,難道我趕你走么?”李君越睿智的眸光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他絕對不是簡單地來打聲招呼而已。
周君鵬似乎想不到李君越會這樣回答,不禁一愣,隨即笑著說:“看來我確實是打擾了李大夫,不過,這打擾也打擾了,不打擾也已經(jīng)打擾了,就干脆繼續(xù)打擾下去吧!”
“無所謂打不打擾,周公子如果也寂寞,不妨一起喝一杯!”李君越想起在非洲那落后幽暗的酒吧,和一些朋友相聚,喝的是廉價的啤酒,聽的是吵雜的音樂,侍女濃妝艷抹,卻是最純真的笑容,就算獨身前往,經(jīng)常會逢著一兩個熱情的陌生人,毫無機心地談天說地,醉過后,各自告別回家,眼前的周公子,顯然不是可以這樣相待的人!
素心把酒和杯中放在周君鵬面前,李君越留意到他的酒瓶上,印著淡紅的梅花,下面是一個舞劍的女子。他再看自己的酒瓶,只有那梅花的高潔,卻不見樹下舞劍的女子。他不動聲色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心中忽然有些明白。
“李大夫,請!”周君鵬忽然收起狂放的表情,一副謙遜的君子模樣。
李君越拿起杯中,向著他舉杯,然后輕輕抿了一口,臉上是淡淡的微笑,眼里卻是銳利的光,他在等待著,這人不會無緣無故過來打招呼,他必定有所圖。
“李大夫,其實我今夜前來,并無其他,只單純想和你結(jié)交而已!”周君鵬淡笑著說,燭光下他的面容忽明忽暗,唯一不變的是眼中那隱晦不明的情意,接近臨海醫(yī)院,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只要周公子有心和我結(jié)交,在下斷沒有拒人千里之理?!崩罹絼e有所指。
“在下今夜有些唐突了,只因一時過于得意忘形,李大夫莫要介意!”周君鵬臉色有些羞赧,和剛才的張狂自信形成強烈的反差。
“喝酒吧,難得逢著一個酒友,除了酒以外,其余的都不必說,免得敗興!”李君越覺得今夜需要一醉,那是很久沒有過的心情。
“好,今夜我們不醉無歸!”周君鵬也豪情萬丈地說。
“干!”
“干!”觥籌交錯間,忘卻身份和各種羈絆,此刻,只是酒友而已,酒逢知己不需言語,只用酒杯去交流要表達(dá)的訊息。李君越不想去管今夜的相遇,到底是有人刻意安排還是真的那么巧遇上,真的不必太在意!
半醉間,他告辭周君鵬,獨自踏上浮沉的人生路,周君鵬目送他離開,心中想問的話一直未能出口,這李君越,隱隱有股隱士之氣,仿佛早已見盡世事,見盡離散般涅槃寂靜。他甚至不能出口相問她的點滴,這一月,他無數(shù)次從她身邊經(jīng)過,她恬靜淡然的面容總是籠罩著輕愁,她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仿佛從未相識一般,她只怕是早已忘記了他!心中黯然,卻無可奈何!
天色初明,卻帶著幾分秋的蕭瑟之氣直面而來,忘塵從臨海醫(yī)院逃離了出來,一夜中,聽到他無數(shù)次的夢囈,都只有一個名字,他心心念念的始終是她。她以為自己會很傷心,至少會落淚,但摸摸臉頰,卻無半點shi潤,心中除了那濃濃的悲傷,還有一分輕松。那悲傷,只是因為明知道他們?nèi)绱讼鄲?,卻飽受著相思苦,心中不忍,他們間那種悲哀傳染了她,以致她整顆心都在悲傷中沉淪,恨不得能做些什么,補償那個曾經(jīng)被她傷害過的女人!
天色陰沉,蕭瑟的風(fēng)卷起漫天的灰塵,遮蔽著暗淡的日光,街上殘葉飛舞,迷了行人眼,迎面而來的是查探歸來的鄭封,他疲憊的神情帶著幾分挫敗,看到忘塵,有些愕然,再看看,卻只有她一個人。忘塵看著他,百味雜陳,居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鄭統(tǒng)領(lǐng)早!”她還是淡淡地開口了,這個男人,在她毫無求生欲望的時候,拉過她一把,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他知道她的一切過往,也因為如此,她看到他,會覺得自己是個骯臟黑暗的女人。那強烈的自卑感,讓她幾乎無法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