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空碗,舌尖還殘留著苦澀,開口時卻問:“它叫什么名字?”“嗯?”林幺幺沒反應過來。
“那只貓。
”“哦哦!”林幺幺恍然大悟,“王大娘還沒給它取名呢,就‘小貓’、‘小貓’地叫著。
”她偏著頭,興致勃勃地建議,“世子,您說叫‘團絨’怎么樣?它縮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團灰白色的絨球。
”趙世子看著她神采飛揚的樣子,沒有說話。
他只是覺得,這滿室的藥味,似乎都被她口中那只叫“團絨”的小貓沖淡了許多。
身體的恢復是騙不了人的。
那種沉疴許久之后,重新掌控自己身體的感覺,趙世子比任何人都清楚。
起初是睡眠安穩(wěn)了,不再被徹夜的骨痛折磨得無法入眠,然后是胸口的悶痛感減輕,呼吸也順暢了。
現(xiàn)在,他甚至能感覺到一股力氣正從虛空的軀殼深處,緩緩地滋生出來。
柳氏縣主將府里的消息封鎖得滴水不漏,對外,世子依舊是那個纏綿病榻、命不久矣的廢人。
可在內(nèi)里,一場悄無聲息的逆轉(zhuǎn)正在發(fā)生。
紅信石的毒霸道無比,侵蝕骨髓,幾乎無解,他看過京城最好的大夫,得到的答案都是束手無策,只能用名貴藥材拖延時日。
可林幺幺的藥,和她做的那些看似尋常的吃食,卻像一劑神丹,將他從死亡的邊緣硬生生往回拽。
-----這一日,午膳時分,林幺幺端來的不再是往日那些清湯寡水的米粥,而是一盅細膩的雞茸粟米羹。
那小小的白瓷盅里,羹湯色澤金黃,上面撒著幾點翠綠的蔥花,一股濃郁的肉香夾雜著米香,霸道地鉆入鼻腔。
趙世子的貼身小廝阿福一看見那盅羹,臉色刷地就白了。
“林姑娘!你這是做什么!”阿福的聲音尖銳又恐慌,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攔在桌前,像護著稀世珍寶一樣護著趙世子。
“世子的脾胃何等虛弱,太醫(yī)早囑咐過,絕不能沾半點葷腥油膩!你這是存心要害了世子嗎?!”阿福是自小跟著趙世子的,說一句忠心耿耿不為過。
因此,對趙世子的身體狀況格外緊張。
在他看來,林幺幺此舉,無異于在湯里里下毒。
林幺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吼得心頭一跳。
“阿福,你別緊張。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世子近來脈象平穩(wěn)有力了許多,一味清淡,反而會致氣血虧虛。
”“這雞茸羹我用文火熬了兩個時辰,雞肉早已燉得稀爛,撇去了浮油,只取其精華,最是溫養(yǎng)脾胃不過。
”“讓她放下吧。
”趙世子出聲道。
他靠在軟枕上,垂著眼簾,看不出喜怒。
阿福一愣,扭頭看他,滿臉不解和焦急:“世子不可??!您的身子……”“我說,放下。
”趙世子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