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雖克制,但那“計較”二字,已讓李翠花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是是是,趙統(tǒng)領(lǐng)說的是,快請,快請!”李翠花瞬間換了副面孔,殷勤備至地親自引路,將趙公子一行人送出了醉香樓大門。
直到那輛低調(diào)卻透著華貴的馬車消失在街角,她才猛地轉(zhuǎn)過身,臉上那點虛假的笑意蕩然無存,只剩下陰沉沉的戾氣。
她幾步跨回林幺幺面前,那氣聲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好一張利嘴!差點把老娘也繞進去!趙公子是在我醉香樓吃出事的,不管什么原因,這黑鍋我醉香樓都得沾點邊!你說跟你沒關(guān)系?行!那五十兩預(yù)付款,你想都別想!還有你那幾桶破爛玩意兒,老娘不收了!帶著你的東西,立刻給我滾!以后張老頭的豆腐腦,一粒豆子也別想送進醉香樓的門!”這翻臉比翻書還快,完全在林幺幺意料之中。
李翠花這種人,利益至上,風險最小化是本能。
商人毒辣,她眼看趙公子這條線可能帶來麻煩,立刻就要斬斷一切關(guān)聯(lián),甚至不惜撕毀剛剛萌芽的合作意向。
林幺幺沒有立刻爭辯,也沒有像尋常村婦般哭天搶地。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李翠花因憤怒和恐懼而略顯扭曲的臉,那雙清澈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淡的、近乎憐憫的嘲諷。
隨后,她慢慢彎下腰,將剛才趙統(tǒng)領(lǐng)給的那一兩銀子小心地收進懷里最貼身的口袋。
這動作從容不迫,仿佛李翠花剛剛的咆哮只是耳邊一陣無關(guān)緊要的風。
“李掌柜,”她直起身,聲音平靜無波,甚至還帶著一點奇異的安撫意味,“您消消氣。
氣大傷身且傷肝,不值當。
”李翠花被她這反常的平靜噎了一下,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您說的對,趙公子身份貴重,他在這里出了狀況,無論原因,醉香樓作為東道主,都難辭其咎。
”林幺幺順著她的話說,卻把“難辭其咎”四個字咬得清晰。
“所以,您此刻最該做的,不是急著跟我這鄉(xiāng)下丫頭撇清關(guān)系,而是想想,怎么才能把這場禍事,變成您醉香樓的福氣。
”“福氣?”李翠花嗤笑一聲,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老娘不被打個半死就是祖上積德了,還福氣?”“怎么不是福氣?”林幺幺向前微微傾身,壓低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趙公子今日在您店里用了食,雖有小恙,但最終是安然無恙地離開了。
關(guān)鍵是,他吃了!而且,是在別處都吃不下的情況下,在您這兒吃下去了,還喝光了一碗湯!您想想,縣主夫人愛子心切,遍尋名醫(yī)都束手無策,兒子卻在您醉香樓開了胃口,這意味著什么?”李翠花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暴怒的氣息似乎凝滯了一瞬。
她當然不是蠢人,只是被剛才的驚嚇沖昏了頭。
此刻被林幺幺一點,那根追逐暴利的神經(jīng)立刻敏銳地跳動起來。
“意味著……意味著我醉香樓有能調(diào)養(yǎng)貴公子身體的……秘方?”她遲疑地接口,聲音低了下來。
“正是!”林幺幺斬釘截鐵,“今日之事,看似兇險,實則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只要操作得當,讓縣主夫人相信,唯有醉香樓的飲食能讓小公子進補無礙,那醉香樓就不再僅僅是南陽最大的酒樓,而是能攀上縣主府高枝的‘藥膳’圣地!”林幺幺黑漆漆的瞳仁直視著李翠花,“到時,何止南陽,整個州府的達官貴人,誰不想來您這兒沾沾這‘福氣’?這名聲,這地位,豈是區(qū)區(qū)五十兩銀子能比的?”李翠花的呼吸明顯急促起來,眼中貪婪的光芒重新燃起,甚至比之前更盛。
她死死盯著林幺幺,像重新評估一件稀世珍寶:“你……你真有把握?”“事在人為。
”林幺幺不把話說滿,“同時,這把握關(guān)鍵在于…如何讓縣主夫人相信,今日之事非但不是醉香樓的過失,反而是小公子康復(fù)的轉(zhuǎn)機。
”她眼眸一閃,“而這,就需要一個‘懂行’的人去說,去引導(dǎo)。
更需要,一份能讓小公子真正愿意吃、吃了無礙,甚至漸漸好轉(zhuǎn)的‘食譜’。
”林幺幺頓了頓,目光掃過門外驢車上蓋著粗布的幾個木桶。
“我的東西,就是敲門磚,也是您手里最大的籌碼。
您若此刻將我趕走,不僅徹底斷了這條通天梯,更是坐實了醉香樓飲食不當導(dǎo)致小公子吐血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