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多打印出一份,心頭那份病態(tài)的亢奮就加重一分,仿佛多投出一份,就多一分被“伯樂”發(fā)現(xiàn)的可能。
時間在打印機單調的噪音中流逝。
當最后一張簡歷帶著打印機的余溫落到我手上時,厚厚一摞紙沉甸甸地壓在我的掌心,也壓在我的心上。
打印費花掉了我們兩人身上最后幾張皺巴巴的零錢。
走出打印店,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濕冷粘膩。
城中村的污水被雨水一沖,散發(fā)出更濃烈的酸腐氣味。
“媽的,真貴。”
陳胖子抱著他那份技術崗簡歷,心疼地嘟囔,“這夠吃多少頓煎餅果子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我打斷他,把懷里的簡歷抱得更緊,仿佛它們是抵御這冰冷現(xiàn)實的唯一鎧甲,“這都是投資!懂不懂?等拿到offer,這點錢算個屁!”
這話像是在說服他,更像是在說服我自已。
雨絲飄在臉上,冰涼,但心頭的火焰還在燒。
回到出租屋,連濕衣服都顧不上換。
我們立刻開始了第二場戰(zhàn)役
——海投。
兩臺電腦,兩臺手機,全部用上。
折疊桌被簡歷堆得幾乎沒有放肘子的地方。
我和陳胖子并排坐著,背脊挺得筆直,如通即將沖鋒的士兵。
“xx集團,管培生……郵箱……發(fā)送!”
我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點擊發(fā)送鍵。
屏幕上跳出“發(fā)送成功”的小小提示框。
“發(fā)送成功!”
陳胖子也低吼一聲,像是在給自已打氣,狠狠敲下回車鍵。
“發(fā)送成功!”
“發(fā)送成功!”
“發(fā)送成功!”
機械的動作不斷重復。每點擊一次“發(fā)送”,心就跟著懸空一下,隨即又涌起一股微弱的、近乎迷信的期待。
我們像兩個不知疲倦的投石機,把精心打磨的“敲門磚”,一塊塊地、徒勞地砸向那道名為“社會”的、厚重冰冷的大門。
房間里只剩下鼠標點擊聲、鍵盤敲擊聲和我們壓抑著的、帶著顫音的“發(fā)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