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父母的期待與賬單（第1頁）

母親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熨燙過的柔軟，穿過電流，在出租屋死寂的空氣里漾開：

“驍驍啊？吃了沒？工作…找得咋樣啦？”

那聲音像羽毛，卻沉甸甸地落在我心口最酸軟的地方。

我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電話那頭的情景：

母親一定是坐在那張用了十幾年的老藤椅上，腰背習(xí)慣性地微微佝僂著，手里或許還捏著沒補(bǔ)完的舊襪子，臉上卻努力堆砌著笑容，仿佛這樣就能把聲音里的關(guān)切也一并染上暖意。

“媽，正吃著呢，”

我喉頭哽了一下，聲音有些發(fā)飄，下意識地挺直了縮在破舊轉(zhuǎn)椅里的脊背，仿佛這樣能讓自已聽起來更有底氣，“工作嘛……在找呢，有幾家看著挺不錯的，剛投了簡歷過去，等消息呢。”

話語出口，帶著一種連自已都厭惡的、空洞的流暢。

那所謂的“挺不錯”，不過是招聘網(wǎng)站上海投后石沉大海的泡沫。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只有電流微弱的滋滋聲。

我?guī)缀跄芸匆娔赣H擰起的眉頭和眼底藏不住的憂慮。

但下一秒，那強(qiáng)撐的、帶著點過分熱切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哎，不急，不急！我兒是啥？是金子！金子埋在哪兒都擋不住它發(fā)光！你爸也總念叨，說你是咱家最有出息的，大城市機(jī)會多，慢慢挑，??？挑個最合心意的！”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家里都好，都好著呢，你爸那老腰，這兩天也沒聽他嚷疼了，甭惦記。”

“金子……”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尖一縮。

母親樸素的比喻里，承載著她和父親全部的、沉重的期望，壓得我?guī)缀醮贿^氣。

我捏緊了手機(jī)，塑料外殼硌著掌心，窗外城中村雜亂的霓虹燈光透過沒拉嚴(yán)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條扭曲的光帶。

遠(yuǎn)處不知哪家夫妻又在爭吵，尖利的女聲穿透薄薄的墻壁，混雜著樓下燒烤攤劣質(zhì)音響的鼓點，像一鍋煮沸的、令人窒息的雜音。

“嗯，媽，我知道?！?/p>

我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你們別操心我，注意身l。爸那腰，讓他別逞強(qiáng)去扛重東西?！?/p>

每一句叮囑出口，都像在提醒自已的無能。

那份“金子總會發(fā)光”的篤信，此刻更像一道無聲的鞭子，抽打著我的懈怠

——盡管我早已精疲力竭。

“好，好，媽記著了！你在外頭吃好穿暖，錢該花就花，別省著！家里……家里都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