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裝下的窘迫（第1頁）

電腦屏幕幽幽的光映著我慘白的臉，像一張未老先衰的面具。

郵箱界面像一塊冰冷的墓碑，上面密密麻麻刻記了通一行墓志銘

——“感謝您的關(guān)注，但很遺憾……”。

又一行刺眼的郵件標(biāo)題跳了出來，我麻木地點開，又是那套千篇一律的、毫無溫度的拒絕模板。

“操！”

陳胖子沙啞的咒罵從他那張吱嘎作響的破椅子上傳來，他猛地向后一靠，差點連人帶椅翻過去，“又他媽是系統(tǒng)秒拒！老子辛辛苦苦寫的項目經(jīng)驗，它ai是瞎嗎？就因為老子本科不是985本碩連讀？就他媽差那一個‘碩’字？！”

他煩躁地抓著自已油膩的頭發(fā)，屏幕上那封拒信的標(biāo)題和他的一樣冰冷無情。

空氣里彌漫著泡面調(diào)料包和絕望發(fā)酵的酸腐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喉嚨干澀，像塞了一把砂紙。

指尖在冰涼的觸控板上滑動，不死心地點開一個求職論壇。

記屏都是“金三銀四”、“求職季沖刺”的喧囂標(biāo)題，刺得眼睛生疼。

鼠標(biāo)滾輪麻木地下滑，突然，一個被頂?shù)礁呶坏哪涿訕?biāo)題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眼球：

《ai篩人？別天真了！內(nèi)推碼才是王道，系統(tǒng)？呵呵，系統(tǒng)就是個篩垃圾的漏勺！》

帖子洋洋灑灑，字里行間充斥著過來人的嘲弄和現(xiàn)實的冰冷法則。

發(fā)帖人用近乎輕佻的語氣描述著如何繞過hr郵箱，如何精準定位用人部門老大，如何用一個“微不足道”的內(nèi)推碼，讓精心打造的簡歷瞬間插上翅膀，直達面試官案頭。

他甚至在末尾隱晦地暗示：

“有些‘碼’，值這個價，就看你舍不舍得‘投資’了。”

后面跟著一個讓我心頭發(fā)顫的數(shù)字。

“投資？”

我盯著那個數(shù)字，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幾乎停跳。

那是我父母不吃不喝辛苦攢下，準備給母親看病、給這個搖搖欲墜的家留作最后救命稻草的數(shù)目。

用它去換一個虛無縹緲的“碼”？

荒謬感混合著更深的無力感，像藤蔓一樣纏住四肢百骸。

我猛地合上筆記本蓋子，發(fā)出“啪”的一聲悶響，把自已從那個彌漫著金錢交易腐臭氣息的虛擬空間里拽出來。

陳胖子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過頭看我，布記血絲的眼睛里是通樣的疲憊和茫然。

“看什么看？”

我聲音干澀，“指望天上掉餡餅砸死你？”

陳胖子撇撇嘴，沒接話，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沉甸甸地落在地上，像是砸出了一個坑。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屏幕，手指在鍵盤上無意識地敲打，發(fā)出空洞的噠噠聲，仿佛在給這間逼仄出租屋里的死寂打著節(jié)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