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地輸入。
銀行卡里僅存的余額
——那是過去幾個月省吃儉用、靠著微薄實習(xí)津貼和偶爾兼職硬摳出來的全部家當(dāng)。
然后,是減法。
減去這個月必須還的、不容商榷的助學(xué)貸款最低還款額。
再減去那筆催命般的房租水電總和。
屏幕上,光標(biāo)閃爍,跳動著,最終定格。
一個孤零零的數(shù)字,像墓碑上最簡潔的銘文:
2
它靜靜地躺在那里,無聲,卻震耳欲聾。
兩個月。
這就是我所有的緩沖時間,是我在這座龐大、冷漠、金光閃閃的城市里,最后的安全線。
兩個月后,助學(xué)貸款將開始疊加罰息,房東的鎖會毫不留情地?fù)Q掉。
我將像一個用盡的燃料罐,被徹底拋棄在城市的垃圾堆旁,失去最后的立足之地。
“砰!”
一聲悶響驚得我一顫,猛地抬頭。
是隔壁那對天天吵架的情侶,男的又在用拳頭砸墻泄憤,伴隨著模糊不清的咆哮和女人壓抑的哭聲。
那聲音近在咫尺,穿透薄薄的隔板,像重錘敲打著我的耳膜,也敲打著我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
視線下意識地投向唯一能透點氣的窗戶。
布記灰塵和油膩指紋的玻璃,映著對面廉價旅館花哨俗氣的霓虹燈招牌,紅綠的光交替閃爍著,像一張張嘲諷的臉。
就在那光怪陸離的倒影里,我恍惚又看到了幾個小時前,陳胖子走出那棟氣派寫字樓時的樣子。
夕陽的余暉給他臃腫的背影鍍上了一層慘淡的金邊。
他站在那棟象征著“未來”的冰冷巨獸腳下,仰著頭,脖子吃力地梗著,望著那如通巨大蜂巢般密密麻麻、燈火通明的格子間。
燈光冰冷而密集,每一個亮著的小格子,都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蜂的牢籠。
他就在那片非人的光海下,像個迷失的孩子,喃喃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