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余娘子說了下二皇子妃的情況,一邊說,那眼睛就溢出淚水來,看來情況,是相當(dāng)不好了。
陳稚魚跟她走著,看著眼前寬敞的道路,修繕整齊的房屋,不由問了句:“今日二殿下可在府中?”
余娘子忙搖頭:“殿下不在,我們姑娘身體越發(fā)差了,她只見您來看她,沒有特意告訴二殿下?!?/p>
陳稚魚默了,這句“沒有特意告訴二殿下”不由令她深思,但要緊的是前頭那句“她只想您來看她”,人病成這個樣子,最是脆弱的時候,只怕更想看到的是至親,而非她這個只見了一面的外人。
但她卻這么做了,究其原因,她此時也不敢多想,但無論如何,那二皇子眼下不在府中,也著實令陳稚魚松了口氣,面對一個性情陰翳的皇子,和一個病弱的皇子妃,她更愿意與后者相處。
二皇子妃的居所華麗大氣,但人一進(jìn)去方覺凋零之相,屋里的婢子垂頭靜立,愈發(fā)顯得這里死氣沉沉。
陳稚魚甫一進(jìn)去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那端著藥湯的婢子還在床前站著,床上的女人雙眸緊閉,連呼吸都輕了很多,此情此景,陳稚魚放緩了腳步,眉頭緊鎖。
余娘子一進(jìn)去,左右看了看,低聲吩咐了句:“屋里站著這么多人,會打攪殿下休息?!?/p>
那宮婢并未離開,只道:“二殿下吩咐過,裕和殿不可無人?!?/p>
余娘子臉色一沉,不可無人,卻不是叫這么多人守著,這么守著想什么樣子?生怕不知人什么時候斷氣來不及發(fā)現(xiàn)?
一想,悲切涌上心頭,余娘子人微言輕,本就說不上話,此刻更是拿這些人沒辦法。
陳稚魚看向那回話的宮婢,聲音清亮,在這寂靜的屋內(nèi)響起時,還叫人嚇了一跳。
“方才來時門窗緊閉,屋里又站了這么多人,你們站在這里,什么也不做,一人呼吸一口都足以叫這里的空氣變得渾濁,若二皇子妃有個什么好歹,你們擔(dān)待得起嗎?”
沒想陸家少夫人竟這么厲害,敢訓(xùn)斥起二皇子府里的人了,一時你看我我看你,想著應(yīng)對之策。
這里待著的,都是沒什么品級的下人,便是被言語兩句,誰又敢冷臉?
認(rèn)準(zhǔn)了這一點(diǎn),陳稚魚開口說話時,便少了幾分顧及。
甫一踏進(jìn)這屋,聞到這滿屋無法忽視的藥味,她就已經(jīng)無法將病榻上的人,當(dāng)做尊貴的二皇子妃。
她的記憶倏忽間回到了還在云麓時,偶爾幫著師父醫(yī)治病人的那段時光,或許是她的本能,才令她口出此言無所顧忌,這些人壓根就不重視病人的需求,這令她很是不快。
一見有人撐腰了,余娘子也挺直了腰板,說話也硬氣了幾分:“莫說殿下是睡著,即便殿下清醒的時候,也從未叫你們這樣守著,還不到你們守的時候!”
此話一出,站得靠床近的那幾人連忙低下了頭,誰也不敢接這大不敬之話。
不過三息,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陳稚魚這才上前,還令喚夏去將窗戶打開透氣。
等她靠近床邊時,方見其面色灰敗,唇色發(fā)白的模樣。
余娘子從旁邊桌上端起碗,想著時間差不多了要叫醒姑娘好喝藥,等她端著碗走到床邊時,那碗忽被一只素潔修長的手奪走,她一怔。
陳稚魚沒有廢話,端了碗去了窗下放著盆栽的地方,將那藥盡數(shù)倒進(jìn)去,一滴也沒剩。
余娘子目瞪口呆,轉(zhuǎn)眸看向床上的姑娘時,才發(fā)現(xiàn)她不知何時睜了眼,而那雙盛滿淚水的眼睛,已將那陸少夫人看了許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