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做妾,這是令人聽得心頭一緊,陸曜微微擰眉,這個可能他從未想過,就如他成婚之后,從未假設過若陸家沒有遭遇變故,他娶了木家姑娘會如何,他只知道他和陳稚魚走到現(xiàn)在,是陰差陽錯,也是老天給的緣分,并不因方舅父的話與她爭,只強調(diào)著現(xiàn)在:“如今再說這些很沒意思,身世再不相配又如何?你也是我八臺大轎明媒正娶,從正門娶回家的妻子?!?/p>
陳稚魚心頭微動,聽得動容,心底暗嘆口氣,對他搖搖頭:“我的意思是說,或許從前只是對陸家有個模糊的概念,但真正嫁到陸家,這么長時間以來,我對陸家也不敢說百分百的了解,能摸到些皮毛,都算是這些日子沒有白過,我知道陸家是怎樣的人家,我也明白,為何這個時間,圣上會對陸家下手?!?/p>
陸曜眼神微變,靜靜聽她說:“累世官宦之家,枝繁葉茂,根基龐大,便說本家,里里外外都是一筆理不清的賬,許多時候囫圇個兒的過去了,而我現(xiàn)在要做的,無疑是得罪人,吃力不討好的事,但,何妨一試?”
她音色溫柔,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何妨一試,她說這四個字的時候,眼里是不可忽視的光彩,正如朝露遇彩霞,美得令人心驚。
“既然知道事情不對,就應當刮根療骨,從根頭上解決問題,對奴才是這樣,對陸家也是這樣,大少爺您明白的,我說的不僅僅是關于手下奴才的這些事?!?/p>
她要解決的,不僅僅是這些積年的老仆所存在的問題,她說的那些話,同樣也適用于如今的陸家。
陸曜眼眸微閃,看不出情緒。
“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我知,這些話我不僅與大少爺您說了,在慕青院遇到公爹的時候,公爹問我,我也是這樣說的。”
這話一出,明顯感覺到陸曜神色一變,卻非怒容,那深沉入骨的眸光,靜靜將她看住,心知她說完父親若是怪罪她,此刻的她也不會是這個反應了,暗下松了口氣,他忽地一笑,伸手在她耳垂上捏了一下,親昵的動作將那股滯氣驅散。
“你倒是膽子大,什么都敢說,你也不怕挨罰?!?/p>
見他這般反應,陳稚魚心里的大石頭落地,難見地對他軟了神色和態(tài)度,將臉靠近他掌心,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看,聲音柔而軟,很輕的道:“怎會不怕呢?但我記得大少爺說的,我也是陸家人,無論有什么想法,是為了陸家好,一家人面前即便是冒著挨罵的風險,該說的話也還是都得說,我也想過了,若我真的惹怒的公爹,還有大少爺能解救我?!?/p>
她極少這樣,如同撒嬌一般,對他示弱賣好,陸曜只覺手心柔嫩的臉頰觸碰到了心尖,那雙狐貍一般的眼睛勾人心魄,令他一時喉頭滾動,想不出話來回應,只感受著她依賴自己,信任自己,便覺身心皆是快活的。
這種快活與兩人顛鸞倒鳳不一樣,那是不摻雜任何復雜情緒的快活,比情動之時,更令人把控不住。
她的眼睛像是汪洋,還是種滿了迷情草的汪洋,只叫人一個不慎就陷入進去,沉醉在其中,不愿清醒。
“闖禍的時候想得起我,照顧我的時候就百般嫌棄我?!彼曇羯硢?,話鋒轉的迅速。
陳稚魚一怔,見他眼眸深深,瞬間回想到他所說的嫌棄是昨晚他喝醉以后,非要鬧著自己嘴對嘴喂他藥的事,頓時抿住了唇,眼眸微垂,從他掌心移開,沒有看到他緊繃的下巴,還有那只微微摩挲的手。
“怎能是嫌棄呢,大少爺說的未免嚴重了些,您昨夜喝的爛醉,只怕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吧?那樣的情況下,又有那么多人在屋里候著……我當然不能由著大少爺胡來?!?/p>
陸曜勾唇一笑,微微彎下腰與她目光平視,看著她的眼睛道:“我是喝醉了,不是喝死了,做了什么我很清楚?!?/p>
陳稚魚皺眉:“即清楚又怎會刻意為難我呢?”
陸曜挑眉:“我何時為難你了?”
陳稚魚咬咬唇,看他臉色尚好,心知他不會因自己說了實話真與自己動怒,便說了:“您都吐得那樣厲害了,還非得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我那樣喂您的藥,您說嫌棄,倒也不是嫌棄那么嚴重,但…但也確實下不去嘴啊?!?/p>
陳稚魚豁出去了,說完以后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還是有些怕他少爺脾氣一起來又和昨夜一樣不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