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那句“是他們的天羅地網(wǎng)硬,還是我們陳家的命硬”,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瞬間點燃了我心中那片早已被絕望浸透的、冰冷的荒原。
求生的意志,混合著復(fù)仇的怒火,在我胸中熊熊燃燒。我感覺自己的血液,都開始變得滾燙起來。
車廂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充滿了絕望和死亡氣息的沉悶氣氛,被我們叔侄二人身上那股子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決絕給徹底沖散了。
我不再去想那些可能會發(fā)生的、最壞的結(jié)局。我的大腦,開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而高速的狀態(tài),瘋狂地運轉(zhuǎn)起來,分析著我們目前所掌握的、所有看似微不足道的情報,試圖從這個看似無解的死局中,找出那唯一的一絲……生機。
“二叔,”我緩緩地開口,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但思路卻異常清晰,“我哋……未必會輸。”
二叔瞥了我一眼,示意我繼續(xù)說下去。
我深吸一口氣,將我腦中那個剛剛形成的、極其大膽、也極其瘋狂的計劃,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守舊派】同金爺,佢哋兩個,雖然目的唔同,但系有一點系共通嘅?!蔽铱粗澹蛔忠活D地說,“佢哋都想睇到,我哋同警方,發(fā)生最直接、最激烈嘅沖突。”
“對于【守舊派】嚟講,如果我哋俾‘飛虎隊’當場擊斃,咁佢哋就兵不血刃咁,解決咗我呢個‘候選人’。對于金爺嚟講,我哋同警方嘅沖突越大,香港地嘅水就越渾,佢就越有機會喺混亂中,得到佢想要嘅嘢?!?/p>
“所以,”我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jié)論,“警方嘅呢次‘反恐演習’,表面上系我哋最大嘅威脅,但實際上……亦都可能系我哋唯一嘅‘護身符’!”
二叔聽著我的分析,那雙總是帶著幾分頹廢的眼睛里,閃爍起一抹精光。
“繼續(xù)講?!?/p>
我受到了鼓舞,思路變得更加清晰:“佢哋所有人都以為,我哋會因為驚咗警方,而唔敢出現(xiàn)。又或者,會喺警方封鎖之后,偷偷摸摸咁潛入去,然后同警方玩‘貓捉老鼠’?!?/p>
“但系如果……我哋反其道而行呢?”
“我哋唔再躲,唔再避。我哋就利用佢哋呢個心理盲點,將計就計!”
我看著二叔,說出了我整個計劃的核心。
“我哋要利用警方嘅呢次‘演習’,為我哋自己,創(chuàng)造出一個絕對安全嘅……‘真空地帶’!”
“我哋嘅計劃就系:喺警方嘅‘反恐演習’正式開始之前,喺佢哋完成外圍封鎖之前,我哋就提前,潛入軍火庫!”
“等到佢哋完成封鎖,成個軍火庫外圍五公里,都會變成一個連只蒼蠅都飛唔入去嘅‘銅墻鐵壁’。到時,無論系金爺嘅人,定系【守舊派】其他嘅援兵,都絕對冇可能再入到嚟!”
“而喺呢個‘真空地帶’里面,我哋就可以心無旁騖咁,同軍火庫里面嘅鬼手婆同【守舊派】嘅核心成員,進行最后嘅……決一死戰(zhàn)!”
我說完,緊張地看著二叔,等待著他的評判。
二叔沒有立刻說話,他只是將車緩緩地停在了路邊,然后,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煙霧,將他臉上的表情籠罩得看不真切。
過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要否定我這個異想天開的計劃時,他才緩緩地,將煙頭從嘴邊拿開。
他看著我,那張總是充滿了疲憊和滄桑的臉上,竟然緩緩地露出了一絲,發(fā)自內(nèi)心的、充滿了欣慰和驕傲的……笑容。
“阿安,”他說,“你……真系大個仔啦?!?/p>
“呢個計,夠膽,夠癲,夠唔要命?!?/p>
“我鐘意?!?/p>
得到二叔的肯定,我心里那塊一直懸著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不過,”二叔話鋒一轉(zhuǎn),表情又變得凝重起來,“呢個計劃,聽起來好犀利,但系有一個最致命嘅問題?!?/p>
“我哋……人手唔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