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雙重目的（第1頁）

“敵我不分……”

二叔最后那句話，像一塊沉甸甸的鉛塊，重重地壓在了我的心上。

我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又一次浮現(xiàn)出剛才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后臺里，那幾十個粵劇演員，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用一種詭異的、空洞的、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齊刷刷地看向我。

那一刻，我從他們身上，確實感覺不到任何屬于“人”的情緒。沒有喜，沒有悲，沒有憤怒，也沒有哀傷。

只有一種……如同深淵般的、冰冷的、死寂的……麻木。

我毫不懷疑，如果我們真的闖入了他們的“舞臺”，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將我們撕成碎片。

鋪子里，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有窗外那淅淅瀝瀝的雨聲，還在不知疲倦地，敲打著卷簾門，像一首為我們這兩個即將踏上不歸路的倒霉蛋，提前奏響的哀樂。

“二叔，”過了許久，我才緩緩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一塊被砂紙磨過的破木板，“咁……咁我哋仲去唔去?。俊?/p>

這個問題，我問得毫無底氣。

我知道，按照正常的邏輯，在得知軍火庫里，除了有【守舊派】的天羅地網(wǎng)之外，還有一個由幾十個敵我不分的強(qiáng)大怨魂組成的“軍團(tuán)”在等著我們的時候，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放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可以從長計議，可以另尋他法。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而去白白送死。

我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被二叔拉著，連夜跑路的準(zhǔn)備。

然而，二叔的回答，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他只是默默地，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煙霧將他那張寫滿了疲憊和滄桑的臉，籠罩得看不真切。

“去?！?/p>

他只說了一個字，但那個字里，卻充滿了某種不容置疑的、如同鋼鐵般的……堅決。

“點解？”我無法理解，“二叔，你頭先都講咗，佢哋已經(jīng)敵我不分啦！我哋咁樣闖入去，同送死有咩分別??？”

“系冇分別?！倍妩c了點頭，承認(rèn)了我的說法，“但系，阿安，有啲嘢，明知系死，都要去做?！?/p>

他說著，緩緩地站起身，走到了鋪子內(nèi)堂那扇緊閉的門前。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那扇已經(jīng)有些褪色的木門。

“你知唔知，你阿公生前，最鐘意睇嘅，就系粵劇?！彼穆曇?，變得有些悠遠(yuǎn)，像是在回憶一段極其遙遠(yuǎn)的過去，“佢話，粵劇里面，講嘅都系啲忠孝節(jié)義、仁義道德嘅故仔。雖然有啲老土，但系……嗰啲系我哋中國人嘅‘根’?！?/p>

“佢成日都同我講，我哋陳家做嘅，系‘陰陽渡守’嘅生意。我哋渡嘅，唔止系鬼，仲有……人心?！?/p>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我，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戲謔的眼睛里，此刻，卻充滿了某種我從未見過的、沉甸甸的……東西。

“嗰幾十個戲班嘅演員，佢哋都系普通人。佢哋有自己嘅家庭，有自己嘅夢想。佢哋只系……咁啱行錯咗一步，就俾人困喺嗰個暗無天日嘅地方，受咗幾十年永無止境嘅折磨。”

“佢哋已經(jīng)夠慘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