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手臂上肌肉虬結(jié)、看起來像是保安的工作人員,走到了六指何的身邊。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兩尊冰冷的鐵塔。
其中一人,對他“客氣”地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何先生,麻煩你,跟我哋去后臺辦理一下交割手續(xù)?!?/p>
六指何渾身一顫,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了。他只能像一個即將走上刑場的死囚一樣,失魂落魄地,在那兩個工作人員的“護送”下,朝著后臺的方向走去。
我看著他那如同斗敗了的公雞一般的背影,對我身旁的一個端著托盤、正在假裝收拾酒杯的“服務(wù)生”,悄悄地使了個眼色。
那個“服務(wù)生”,正是早已混入后臺的二叔。
二叔對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后,端起托盤,裝作若無其事地,也跟著,走進了那個充滿了未知的后臺員工通道。
我知道,第二步,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步,要開始了。
我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會場里,又多坐了一會兒,假裝在欣賞接下來的幾件同樣邪門的拍品,將一個“贏了競價,得意洋洋”的富二代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等了大概有十幾分鐘,我估摸著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完成了交割手續(xù),才緩緩地起身,像個普通的賓客一樣,吹著口哨,走出了拍賣廳,朝著游艇下方的停車場走去。
深夜的停車場里,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華轎車,在昏暗的燈光下,像一群蟄伏的金屬巨獸。海風吹來,帶著一絲不同于游艇上層的、冰冷的涼意。
我沒有急著去找六指何,而是先找了一個被集裝箱擋住的、極其隱蔽的角落,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然后,拿出了我的摩托羅拉傳呼機。
我給二叔,發(fā)了一條加密的信息。
信息的內(nèi)容,很簡單,只有四個字:“人到齊未?”
很快,傳呼機就輕微地“震動”了一下。是二叔的回信,只有一個字,言簡意賅。
“齊?!?/p>
我掐滅煙頭,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我知道,好戲,要開場了。
我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廉價的西裝,然后,不緊不慢地,朝著停車場中央,六指何那輛極其扎眼的、紅色的法拉利跑車走去。
我看到,六指何正抱著那個用精致木盒裝著的、價值兩千六百萬的青花瓷,一臉晦氣地,拉開了車門。他看起來,就像是剛剛死了全家一樣,臉上寫滿了絕望和憤怒。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就露出了猙獰的、充滿了怨毒的表情。
“衰仔!系你!系你個撲街仔害我!”他將手里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駕駛座上,仿佛那不是一件古董,而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然后,他猛地關(guān)上車門,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狗,朝我沖了過來,看樣子是想動手。
我沒有躲,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用一種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就在他的拳頭,即將打到我面門的時候,一個懶洋洋的、充滿了嘲諷意味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后響了起來。
“何老板,咁大火氣???輸唔起???”
六指何的動作,瞬間僵住了。
他緩緩地,用一種極其僵硬的、如同生了銹的機器人般的姿態(tài),轉(zhuǎn)過了身。
只見二叔陳長庚,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站在了他的車后,正斜倚在那輛紅色的法拉利上,嘴里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我們叔侄二人,一前一后,將他,和那輛看起來不可一世的跑車,徹底地,堵死在了停車場的正中央。
六指何看著我們,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幻了無數(shù)次。有憤怒,有驚恐,但更多的,是一種被人徹底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絕望。
他知道,他今晚,插翅難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