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第1頁）

“回去了”晏保寧撐著腰擺擺手朝院外走去“今天那人是誰”越瑾問遠(yuǎn)處走來剛和一男子嬉皮笑臉的向明“是前兩天比試的第二名，身手不錯，為人八面玲瓏”在城防營臥底的幾日，他發(fā)現(xiàn)這人和誰都處得來，向明正是因?yàn)榭粗兴@一點(diǎn)，所以拉他來完成計劃“河道還缺人手，讓他去，等修好了再回來任職”向明跟了越瑾這么多年，他生沒生氣還是感覺的出來，這人任務(wù)完成的出色，哪里惹到了主子等到越瑾回了書房，他急忙抓住剛剛和他談笑的男子“你剛剛在席間說什么了”那人記性也好，一字不落地重復(fù)了和杜孫臨的對話，睜著迷茫的大眼睛看著他向明聽著也沒什么問題，杜孫臨貪財好色，一身腱子肉但沒什么腦子，幾句挑唆就能掀桌而起“殿下說你還年輕，若是走馬上任難免有人不服，讓你去河道監(jiān)工河堤修繕，等完工回來上任”向明發(fā)誓，他說得絕對是越瑾原話，就是修飾了一些“原來是這樣，還是殿下思慮周全，我一定認(rèn)真完成殿下吩咐，不辜負(fù)殿下期許”如此為自己打算的上司，羅蒙也是千里馬遇上伯樂了“恩，好好干”西廂房內(nèi)晏保寧迅速卸下釵環(huán)首飾，整理利落，裹成毛茸茸的一團(tuán)端坐在床邊，手里握緊袖爐“在屋外站了那么久，姑娘冷壞了吧”青枝輕輕捶打晏保寧的肩頸，幫她放松緊繃的肌肉“還好，沒阿娘罰我和懷竹那次狠”晏保寧思緒想起小時候他們一家還沒有到都城時，晏崢只是外放的一個小官，他們家屋外有一片竹林，她時常拉著晏懷竹趁季云羅和晏崢不在家跑去林子里假裝做飯生火有一次真拿著火折子點(diǎn)枯草玩，差點(diǎn)把林子燒掉，還好火勢被及時發(fā)現(xiàn)撲滅，而她和晏懷竹被晏崢罰站整整三日，晏懷竹一力承擔(dān)錯誤甚至被打了手板，手腫得不成樣子，連筆都握不住“姑娘肯定想家了”從離開家到如今差不多一月有余，青枝有時半夜都會輾轉(zhuǎn)反側(cè)想都城的生活，更何況晏保寧“有一點(diǎn)吧，日子過得真快，一不留神我們都長大了，阿爹阿娘也很久沒有罰過我們”晏保寧悵然若失，來了困意，側(cè)身滾進(jìn)被窩里“老爺，夫人，公子還有我，都希望姑娘能平安順?biāo)?，康健安寧，姑娘定能回去和他們團(tuán)圓的”青枝替晏保寧擺好枕頭，幫她掖好被角，拉下床幔，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因?yàn)樘^疲憊

，晏保寧很快進(jìn)入夢鄉(xiāng)，一夜的夢光怪陸離，但醒來時卻斷斷續(xù)續(xù)，回憶不起究竟做了何夢吱嘎聲從門邊傳來，青枝進(jìn)來時帶著涼意，特意帶著更大的暖爐放在晏保寧的書案旁邊“今日天氣不錯，帶著我描好的宣紙，將你買好的筆墨紙硯也帶上，我們?nèi)バ〔菁摇标瘫幵缇蜏?zhǔn)備好出發(fā)，兩只手用力地向上提起有棉被，御寒皮毛的大包裹“你去看看向明在不在，讓他今天幫我們帶路”青枝一路小跑穿過回廊，看見向明抱著劍靠在書房門口打盹兒“向百戶，我們姑娘想請你帶路”輕輕戳了他一下，向明立刻睜開了眼睛“帶路”他腦子不是很清明“就是那日你找到姑娘的人家”青枝提醒道向明想起來了，晏姑娘還特意交代讓他下次帶路，站直轉(zhuǎn)身輕叩響房門“進(jìn)來”越瑾的聲音清冽如冬日的松枝，但這松枝被積雪厚厚覆蓋，透出濃濃的疲意“主子，晏姑娘派人請我?guī)退龓贰毕蛎骱喢鞫笠八龈卑祮〉穆曇粼儐?，越瑾捏了捏眉頭，將身體放松靠在椅背“上次晏姑娘迷了路，被一好心人家收留躲雪，曾囑咐讓我?guī)退賻б淮温?，想來是要去感謝那戶人家”向明看著書案上蠟燭的燭心蜷縮，滴落的蠟油層次分明，便知越瑾一夜未眠“去吧，不必急著回來”他半閉著眼睛，抱臂后仰道“是”“主子，您休息一會吧”自從來了潔洲，越瑾不時就會挑燈至天明沒有得到回答，向明跟著青枝直接去府門外和晏保寧匯合“多謝了，這次我會認(rèn)下路的”晏保寧笑吟吟地說到“晏姑娘客氣，今日是要去感謝那戶人家嗎”他好奇道“算是吧”晏保寧看著閃過的街景，用心記著方位，多出門幾次，潔洲的布局她也會了然于心隨著馬車七拐八拐在潔洲城內(nèi)穿梭，終于到了小草家院門外“你將馬車也帶走吧，等結(jié)束了，我自己走回去”晏保寧和青枝的手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物件，向明趕忙上前幫忙“有人在家嘛”青枝咚咚咚的敲門，透過門縫看有沒有人影“誰啊”伴隨著青澀地聲音，門被從里面打開“大姐姐！”小草一眼看到晏保寧，眼睛里的喜悅迸發(fā)“阿嬤，阿嬤，大姐姐來了”她興奮地圍著晏保寧轉(zhuǎn)圈晏保寧被熱情地迎了進(jìn)去，對這個好看的姐姐，孩子們不由自主地親近起來，團(tuán)團(tuán)圍在她身邊“姐姐，喝水”將竹子做的木杯塞到晏保寧手中，小草搬著小凳子坐在晏保寧腳邊除了小草，孩子們都偷偷看著晏保寧帶了的大包小包，小草說他們身上的新棉衣是這個大姐姐留下的銀錢買來的，所以即使再懵懂，也知道這個大姐姐對他們極好“打開吧”素手親親點(diǎn)了點(diǎn)桌上的包裹，晏保寧期待他們看到這些東西的表情即使得到了晏保寧的同意，孩子們也遲遲不敢有動作“小草，你和弟弟妹妹一起打開”輕輕拍了拍小草的頭綁緊的布條被一絲絲抽開，墨香和晏保寧帶來衣服上的香氣交織，撲了孩子們一個滿懷，小草踮著腳尖抓起一方硯臺，冷冰冰的觸感又讓她縮了回去“姑娘，您這是”坐在遠(yuǎn)處手里一直忙活的阿嬤驚訝地問道晏保寧雙目溫和地和小草對視“小草，你想讀書嗎”指腹在宣紙上輕點(diǎn)，眼睛里多了探尋小草仰著頭，發(fā)間的紅繩垂著滑進(jìn)衣領(lǐng)，她的手放到晏保寧手碰的位置，琥珀色的眼睛是一張純白的宣紙，可以由得人描畫“讀書可以成為姐姐這樣的人嗎”小草真摯地詢問“這個問題，要等你讀書后自己來回答”晏保寧起身將一張宣紙鋪開，握住她纖細(xì)的小手，在炭筆描好的痕跡上一筆一劃寫下“人”字“和你一般大時，我也是從習(xí)字開始的”晏保寧發(fā)絲在小草的耳邊輕輕拂過，這是她第一次握筆寫字，很神奇的感覺晏保寧替她找好握筆的姿勢，小草迫不及待地在紙上練習(xí)剛剛習(xí)得的第一個字“姑娘有心了”阿嬤看著小草趴在桌邊認(rèn)真的模樣，不由紅了眼眶“在潔洲，女子能讀書習(xí)字難于登天，沒想到我們小草能如此好命，遇見姑娘”她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淚光“阿嬤給她起名小草，我想剛開始是希望她能活下去，后來也希望她能長大獨(dú)當(dāng)一面，照顧年幼的弟弟妹妹”晏保寧聲音極低阿嬤有些意外地看著晏保寧，又聽她道“上次我見阿嬤讓小草帶回治風(fēng)寒的藥物，其中里頭有一藥包得和其他幾副不同，我斗膽猜測那包是您給自己的”“而且瞧到您手上不停地織著布，旁邊屋角也堆滿了編好的竹筐，所以”蒼老的手不自覺的顫動，她沒有料到晏保寧心細(xì)如發(fā)，短短的時間相處竟能發(fā)現(xiàn)這么多東西“姑娘莫不是刑探，觀察得如此仔細(xì)”她停下手里的活兒，嘆氣道“我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哪天就若我走了，這些孩子怎么辦，只有小草歲數(shù)大些，她也懂事，能照顧好弟弟妹妹們”小孩子們對晏保寧帶來的筆墨紙硯絲毫沒有興趣，幾個人圍成一團(tuán)將她帶來皮子上頭的毛摸順又摸逆，玩得不亦樂乎“讓我?guī)湍垈€郎中來看看吧”“不必了，老毛病了，年輕時也看過郎中，治不好的，能熬一天是一天，能看見小草讀書，我也了無遺憾了”她的語氣帶了輕快，就當(dāng)他自私，如今有了這位姑娘，她更是能放心地走“石縫里的小草想長成參天大樹，更需要晨露滋養(yǎng)，女子通文墨以明理，成為想成為的人，才能更好地存于世間”“既然我能幫上忙，我也想看到多一個孩子得到機(jī)會，您放心，我會常來的”都城里的孩子是花，有更多的機(jī)會得到雨露恩澤，而潔洲的孩子是草，她來到這里，想將都城的雨露也帶來“姑娘貴姓”“晏”“晏啊”“晏姑娘，多謝”阿嬤和晏保寧都不是多話的人，在屋子里待了許久，晏保寧在小草身邊教她落筆，起勢，小草學(xué)得很快，在紙上寫的有模有樣“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先將我?guī)Ыo你的練完，下次來時我可要檢查的”外頭的夕陽快要從院角下落，晏保寧起身告辭“姐姐，你嘗一塊吧”小草蹦蹦跳跳將一塊麥芽糖塞到晏保寧嘴里“恩，很甜”不喜歡甜食的晏保寧抿著嘴角感受麥芽糖在舌尖釋放齁甜的糖意，但還是說了夸贊的話，溫柔地與她們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