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第1頁）

“夫人，烤架還有炭火都準(zhǔn)備好了，要將這些布置在哪里”廚娘應(yīng)晏保寧要求，從閑置的廚具里找到燒烤用具“就在前院空地上吧，多放幾個火盆”晏保寧從盤算著新年吃食的時候就看上的這片空地，好搭棚子，剛好將烤架擺在中間，一堆人圍坐“我們運氣不錯，今日有新鮮的鹿肉，牛肉還有野雉嘗鮮，我還讓他們準(zhǔn)備了好多新鮮蔬菜”晏保寧興奮地朝越瑾展示放在架子上的食物腰上的傷口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晏保寧將坐墊鋪的又厚又軟，倒讓他不甚自在，輕快的腳步在他面前來回穿梭，她一會兒幫著廚娘端小食，又一會兒幫著小廝拉起布棚擋雪，忙得不亦樂乎他將身子放軟幾乎陷入布置的溫暖里，朝著晏保寧的方向拉家常般開口道“晏府新年都是這樣過的嘛”晏保寧拍了拍肩上的雪，拿起放在他手邊的暖爐，口出哈出的霧氣很快凝結(jié)成水霧“除夕夜我們會等阿爹和懷竹赴完宮宴，然后一家人在前廳吃年夜飯，等吃完差不多也到了子時，阿爹阿娘會給我們發(fā)壓祟錢，每年歲首阿爹會準(zhǔn)備許多烤肉，一大家子會在院子里烤肉吃”到了潔洲這個傳統(tǒng)也不能丟，即使越瑾受傷也要在這冰天雪地里一起燒烤，畢竟可以給他多加幾個火盆嘛，她也將最暖和的手爐也貢獻(xiàn)了出去越瑾不想承認(rèn)，他很喜歡現(xiàn)在，東西準(zhǔn)備差不多齊全，只聽晏保寧自告奮勇“開始吧，我來”將衣袖用絳綁起，嫻熟的刷油翻面，像極了大廚肆意飄出的焦香伴著炭火上的滋滋作響，晏保寧有模有樣地撒著椒鹽粉，一股辛辣的惹得周圍都不住的打噴嚏“晏姑娘，你這真的能給主子吃嘛”向明哪里看不出，晏保寧是在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沉浸在烤肉大業(yè)的人頭也不不抬，懶洋洋的將手撐在案臺“他當(dāng)然吃不了，這些是咱們的，我讓廚娘熬了粥給你家殿下”讓越瑾坐在這，這算是一種酷刑吧，向明瞧著坐在三個火盆中間，臉上紅撲撲的人，怎么他家殿下眼睛里沒看出一點不悅，反而有點樂在其中的滋味夾起一塊烤好的鹿肉，晏保寧招呼道“你們來嘗嘗我的手藝”青枝迫不及待地把小碗伸了過去，嘴角的油光都來不及擦拭便比著拇指道“好吃，比在家里的還好吃，就是好麻好辣”真這么好吃，半信半疑地將自己手里的小碗也伸了過去，香料的滋味在舌尖爆開，他驚嘆“好吃，相當(dāng)好吃”美食的誘惑讓大家都圍在烤架前，一盤接著一盤，直到木架上的食材去了大半才驚覺晏保寧一口沒吃，全進(jìn)了他們肚子里“夫人，您歇歇，我們替您烤吧”廚娘將嘴邊的芝麻默默擦了下來，接過晏保寧手中溫?zé)岬奶繆A“那就有勞你們讓我也吃飽了”身上被煙火氣完全熏入味兒，抻了抻腰，不客氣將烤好的一塊野雉肉放入口中，充分品嘗自己的手藝，認(rèn)可地點點頭她的眼睛開心時像明亮的星辰，很容易讓身邊人同樣感受到快樂，就如此時，所有人被香氣先撬開齒關(guān)，又悄悄地被探入心里將一小盤青菜放在越瑾面前“我放了一點點椒鹽對傷口應(yīng)該沒有大礙，但是這樣味道肯定改善，你也可以解解饞”在期許的注視下，越瑾將一片西葫蘆放入嘴中，香料味很淡，更多是炭火的香氣“好吃”以她每年掌握炭火大權(quán)的經(jīng)驗而言，拿下他們這一群人的胃很簡單越瑾低頭喝粥的瞬間，晏保寧不知從哪里將她那罐青梅酒哐的一聲砸在桌面，震得勺子里的粥也顫了兩顫“這個你也嘗不了，不是我小氣，昨天給你剜腐肉還浪費了一碗，若是放太久，香氣會跑走的，我只能盡快喝完”晏保寧覺得自己樣子應(yīng)該很誠懇，但借著他的名義能吃上露天烤肉，心里還是要有些良心“等過兩天，我讓青枝上街買點青梅，我也埋上一壇到后院那棵樹下，明年又可以喝到了，到時候你也嘗嘗”“隨你”鬼使神差地拂去晏保寧絨花上沾上的灰燼晏保寧的頭被碗擋住了大半，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等心滿意足將頭從碗中撈起，越瑾對自己的行為已經(jīng)掩飾完畢，甚至開始質(zhì)問自己在做什么“潔洲上元節(jié)會有燈會嗎”三碗酒下肚，她自顧自道“都城每年都會請最好的花燈師傅用盡巧思，連護城河上放的花燈都個個與眾不同”一口肉一口酒，梁山上綠林好漢的日子如此瀟灑肆意，突然想起安寧縣的山匪，安寧縣，是越瑾恰她脖子的地方，后頸吹來一陣涼風(fēng)，又是一碗酒下肚，趕走這陣涼風(fēng)“目前不知，也許會有吧”越瑾的茶盞在唇邊頓住，他眼瞧著晏保寧釀嗆地站了起來，不小心踩住裙擺又跌坐回去，嘴里嘟囔著“我有些醉了放焰火的時候記得喊我”然后腳步虛浮地朝西廂房獨自走去腰間的傷口在展臂將人攔住的時候滲出一絲鮮紅，他渾然不覺“天快黑了，你現(xiàn)在睡過去可看不到焰火了”晏保寧的神志還有一絲清明“青枝，你給我煮一碗醒酒湯，阿爹阿娘釀的酒后勁太足”青黛天色漫過最后一角屋檐，老仆踩著木梯將燈籠一盞盞點亮，燭心噼啪作響，像是等不及提前放起了白日焰火院前空地被清掃干凈，晏保寧捧著熱騰騰的醒酒湯一下下慢慢入口，順便驅(qū)散寒意，靜待天色完全黑透青梅酒的后勁很足但熬過了酒勁腦袋也沒有那么昏沉，身體也暖和和的“完全黑了，向明，將所有的焰火都拿出來吧，我們今天所有人一起放個痛快”晏保寧指揮向明將搬出來箱子里大大小小的焰火全部擺了出來“那我先試一個”她目光在眾人面前掃過，自然不會有人阻止晏保寧蹲在地上，用匕首將線引挑出，披風(fēng)在雪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跡，聲音里盡是欣喜“焰火就是要等天黑透才放最好看”“嗤”引線燃盡，一道火線筆直地沖上天空，在最高處炸開一朵金色的流火，又在垂落至半空時復(fù)燃，炸成萬千火樹銀花，半邊天被襯得金黃焰火的聲音噼里啪啦太大，越瑾俯身在她耳邊“為何”又是一道金光入云霄，這一次是麥穗般絢爛開放，在黑夜中播撒稻種，落入尋常院落“當(dāng)然是因為好看啊”她的耳尖被凍的通紅，偏頭看傻子似的瞧了瞧越瑾他雙眼含笑，晏保寧近得能看到彼此氣息匯成的白霧，心跳突然變得急促，美色誤人，迅速回頭直視前方，老老實實看著綻放的焰火好看嗎，都城除夕夜的焰火自是盛大許多，倒是比不上這孤零零的幾朵火光“呀”晏保寧被向明突然點著的霹靂炮驚得往后倒退幾步，生生撞進(jìn)了結(jié)實的懷里，越瑾悶哼一聲晏保寧趕忙查詢越瑾腰上的傷口，她這一撞有夠魯莽地“你沒事吧”剛剛拉拽她時滲出的血果然被誤會了，晏保寧歉疚道“我們回去重新包扎一下吧”又讓人家冷天挨餓，又是傷口出血，興奮地心情不美妙了起來“這才剛開始，不是你撞的”將她身體掰正往前輕推了一步“向明手里的是能拿著在手上放的焰火，去試試”“真的沒事”氣色的確不錯，也沒有痛苦的表情，焰火的誘惑讓她手上已經(jīng)打開了火折子越瑾低笑，攏了攏墨色的斗篷將血色完全籠罩“恩”“給你一根”小跑著將閃著微弱星光的焰火遞給越瑾晏保寧指尖點了點他握緊的左掌“你也放一個，不然一個人站在這里怪可憐的”強硬塞給自己后，又迅速跑進(jìn)人堆里，明明害怕響聲一直捂著耳朵，但又不死心非要自己親手點著一個，手縮了又縮，最后一溜煙躲在自己侍女身后“愿得長如此，年年物候新，大家新年要身體康健，添福添壽”晏保寧拱手祝福新年“夫人，這”幫著晏保寧解開絳子的侍女鼻頭一酸“祝大人和夫人歲歲平安，吉祥如意”嘴角日日掛著和藹笑意的廚娘笑著也送上新春祝?！白９媚锱c老爺夫人早日團聚，萬事順?biāo)臁狈块芟录t燈微晃，暖黃的光輕蕩出的金線將男女老少穿進(jìn)溫馨的針頭，融進(jìn)絢爛的天幕“不早了，都早些歇息”越瑾在晏保寧打第三個哈欠時開口眾人陸陸續(xù)續(xù)散去，晏保寧朝著越瑾走近“我祝殿下舊傷痊愈，不添新傷”越瑾眼眸里似乎掉落了未燃盡的焰火，瞧著清冷卻能感到一絲灼熱，“愿你心想事成，平安長樂”“多謝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晏保寧笑著接下他的新年祝福，邁著輕快的步子回了屋子熱鬧瞬間余留孤寂，心頭有聲音在說這樣熱鬧其實也不錯，原來黑夜的焰火可不只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