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的人不知是不是當真冷心冷肺慣了,五皇子被貶才幾日,竟能開開心心辦起賞荷宴”季云羅溫柔地撫摸晏保寧的發(fā)髻,仿佛每根發(fā)絲都承載著她的憂慮,為著長樂公主傷心,晏保寧幾人自越瑾走后也被放了假家中歇息,她正暗暗慶幸,不想昨日宮中來人傳話,太后大喜御花園新培出復色重瓣荷,邀各家子女入宮賞荷自五皇子與陛下失和,朝中陣營重新劃分,奪嫡之事已走向明面,朝堂之上,各家或明或暗地站隊,她實在不想讓晏保寧與皇宮有任何交集“母親不必過分擔憂,應(yīng)當是太后想讓越嫣高興些,故而邀我們進宮替她散散心結(jié)”晏保寧寬心道“發(fā)生如此大事,雖說與你無直接聯(lián)系,可我心里總是不安”晏崢是文臣之首,難免子女被人惦記,晏懷竹也就罷了,刑部員外郎的身份在那些人眼中不如御史臺的一個言官,而女兒家最要緊的婚事可是拉攏晏崢的好手段“母親若是不放心,我?guī)е⒔汶x人群遠些,只瞧著那些花兒朵兒的,一散席立馬回府,保證不多待一刻”晏懷竹狀作發(fā)誓季云羅點了點他的頭,只希望是場單純的賞花宴罷“夫人,要出發(fā)了,不然誤了時辰”錢嬤嬤適時提醒道掐著正點,晏家姐弟也算沒遲到,只是到時御花園各家貴女早已滿園“保寧”晏保寧轉(zhuǎn)頭,只見陶辰激動地招手“你去吧”男子皆聚集在御花園水榭,晏保寧示意晏懷竹不必陪著自己一大男人站在一堆女客間著實有些尷尬,他點點頭,提步前往水榭“阿辰”“那是你弟弟嗎”陶辰盯著晏懷竹離開的方向“怎么,我倆是長得不像吧”“也不是,細看你們眉眼還是相似的,尤其嘴巴,格外像些”晏保寧嘻笑道“就兩句話的功夫,竟觀察如此仔細,不愧是阿辰,粗中有細啊”“好啊,晏保寧,你說我是張飛”反應(yīng)過來的陶辰輕輕掐向晏保寧的細腰,嚇得她一激靈這邊的動靜還是吸引力一些疑惑的目光兩人趕忙屏了屏心神,端起些架子“不知道公主好些沒”“只怕是沒那么快”想到越嫣那日,他們兄妹的感情是極好,哪能那么快走出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朝池塘邊走去,滿塘的荷花都處在盛花期,花影荷影交織,層層疊疊,即使夏日的驕陽也未能奪去其瀲滟生輝“未見他們說的千重荷呀”陶辰疑惑道“既然是悉心培育的珍品,怎么能同普通荷花種在一起,定是要壓軸出場的”晏保寧話音未落,越嫣攙扶著太后在一聲聲拜見中朝宴席最上頭走去“諸位公子,小姐都落座吧”一聲令下,晏保寧拉著陶辰緊忙找席位落座,男子們則坐于水榭另一邊,未婚男女不同席的規(guī)矩即使太后設(shè)宴,也要遵循“難得內(nèi)苑今年培育出千重荷來,哀家老了,請你們這些年輕人兒陪我熱鬧熱鬧”不同上次壽宴見到的太后端莊威嚴,今日的她未著華麗宮服,倒似家中祖母般慈祥和藹只聽下邊皆應(yīng)“是”“開始吧”太后拍了拍越嫣的手,越嫣抬眼微微一笑,瞧著興致仍是不高一缸缸的千瓣荷整齊豎排放置在宴席兩側(cè),荷身粉白,花型如舞伶層層的裙擺,因抬動花身搖晃,更添動態(tài)之美,空氣中隱隱彌漫著清甜的香氣“單是賞花也是無趣,你們平日無非家中念學,女工,琴棋書畫,難得與同齡人熟絡(luò),哀家讓他們提早想了些趣玩,不僅添趣,你們也能彼此認識”晏保寧心想,這怕不是讓各家兒女組局想看吧。
只記得每次去外祖家總聽外祖母催促小舅舅婚事,不想太后也有這樣的癖好,人老了都這樣嘛“祖母是準備哪些好玩的”越嫣稍稍提起些興趣問到“公主不必急,這不就來”太后身邊的嬤嬤笑瞇瞇拍了拍手,不一會兒,一群人將連接水榭橋上布置好場地,幾缸千重荷和箭筒在最前些,緊接著是一張書案上擺著文房四寶,越過橋的中線見一著戲服男子坐在桌前,前頭擺著幾個碗,靠近水榭側(cè)則是桌上厚厚的布條“各位公子,小姐容奴婢介紹下規(guī)則,此橋設(shè)四關(guān),將箭矢投入荷缸不傷花者過,即興賦詩或繪荷出彩者過,猜中何碗有花線者過,蒙眼猜物正確者過,四關(guān)從左到右,從右往左均可,四關(guān)皆過者得千重荷一缸,花糕一盒,東珠一粒。
若未能全過者也可得花糕一盒。
一次兩邊各來往一位,不知各位明白否”難得見到如此有趣的宴席,眾人皆竊竊私語,有些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大家既沒有疑慮,就開始吧!”太后瞧著興致勃勃的人兒,宣布游戲開始晏保寧記著季云羅的話不敢太過張揚,只悄悄落后眾貴女身后“保寧,保寧,快幫我作詩一首,別的都行,就這書畫只怕我是過不了”陶辰一把撈回她好吧,命運不叫她開溜“那你容我想想,雖說是即興賦詩,想來□□不離荷花,給我寫時間,我想想”“你想,我上前頭看看他們?nèi)绾芜^關(guān)”風吹動荷葉,清香自風散千秋守玉池,不肯歸北風“你覺得如何”沒聽到陶辰要去取經(jīng)的晏保寧四處張望,這人當真活力四射目光一頓,只見大家都湊在橋兩邊,好久不見的姜暮晴卻規(guī)矩地坐在宴席上,按照晏保寧對她的了解,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悄悄從大缸繞后到姜暮晴視野盲區(qū),想瞧瞧這人準備些什么。
奇怪地是,姜暮晴突然也慌張地四處張望,像是盯丟了人,緊張到手不停絞著帕子晏保寧想靠近些瞧,只是今日的衣擺有些寬大,稍動一下便與旁邊的樹叢發(fā)出沙沙聲,在無人處太過明顯姜暮晴猛然回頭,輪到晏保寧緊張起“好久不見啊”晏保寧鎮(zhèn)定地同她寒暄道“是好久不見”姜暮晴似乎沒有察覺晏保寧在樹叢中的突兀,上前挽住晏保寧道“一來就找你,怎一會就不見了”她在找自己“我們也去試試吧”姜暮晴親昵地就要拉著晏保寧上前若說她找的是自己,那她剛剛張望的人也是自己晏保寧偏頭看向有些緊張的姜暮晴,她不對勁“剛剛阿辰叫我?guī)退倚渲?,你先前去看看,我去尋些來”“要樹枝干嘛”晏保寧半真半假道“阿辰想先打打草稿,怕等下上去第二關(guān)就落下馬來”姜暮晴難掩面色鄙視,可還是挽緊晏保寧的胳膊“這不是作弊嘛,你還是陪我去,不然我就舉報”有時候晏保寧覺得做壞事不怕遇到壞人,就怕遇到蠢人,剛剛?cè)粲邪敕职盐?,現(xiàn)在就有十分把握,姜暮晴今日怕是沖她而來“那只能讓阿辰自求多?!倍闩率菦]什么用,她想知道這人究竟想干什么人群忽然躁動,水榭間的人都行起禮來“今日開懷,皇孫們也來湊熱鬧了”太后笑著向橋?qū)γ嬲惺帧叭首?,四皇子難不成今日選妃”“別胡說”“若是真的,那我胡說嘛”“只可惜五皇子他的相貌”“快住嘴還敢提那人”晏保寧聽著周圍貴女們的討論,這場賞荷宴倒是有趣的緊“孫子拜見祖母”越環(huán)、越珀齊聲行禮“既來了,也去熱鬧吧”太后擺擺手“那我就從這邊開始吧,子回,那我先”越環(huán)朝五皇子示意“兄長先請”越珀從善如流越環(huán)三下五除二到了戲服男子前,三個碗在他手中變換,只見殘影,要一次猜中初放物品在何處有不小難度
,越環(huán)果真猜錯了,不過礙于皇子,周圍人都打岔又得一次機會,第二回男子換碗的速度也肉眼可見慢下來,不出所料,四皇子順利過關(guān)隨著一輪輪的貴子貴女都開始嘗試,充當裁判的嬤嬤也放寬條件,可兩到三人一同上橋太陽逐漸西落,姜暮晴一下午挽著晏保寧的胳膊未松手“保寧,你推脫許久,眼看天都黑了,我們快些上橋吧,不然到時更看不清碗如何變化了”“不如我們?nèi)グ伞笨赐隉狒[的陶辰坐在晏保寧邊,她也疑惑姜暮晴今日怕不是換了魂兒,硬是要和她們一起上橋“好,那就一起吧”晏保寧爽快答應(yīng)三人順利過了投擲關(guān)到賦詩時,陶辰借著保寧做的詩順利過關(guān),就當晏保寧要寫腹中草稿時,姜暮晴拔高音量“久聞晏丞相才高八斗,為天下文人楷模,想來晏姐姐也會讓我們大開眼界吧”晏保寧不語,只看著她姜暮晴撇開眼睛繼續(xù)道:“不如我指一朵荷花,保寧姐姐用此花作詩,但求神韻皆符,如何”隨著她的一番表演,周圍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晏保寧身上“那就請妹妹隨機指一朵吧”原以為要和晏保寧拉扯許久的姜暮晴腹中早已打好各種晏保寧不愿的應(yīng)對措施,一下子被噎住,有些無措地繼續(xù)她接下來的計劃姜暮晴佯裝思考在橋邊尋找起來“這朵如何”眾人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腹誹,這姜家姑娘怕不是挾私報復,那朵荷花生于橋下,不見光日,被周圍幾多大片的粉朵兒擠得瘦弱不堪,還有就是,橋下能直直看到的花,橋上的人卻要離木欄近些,更遑論作詩需細細看之,難道要晏家姑娘趴在木欄嗎聽著議論聲逐漸大了,姜暮晴羞憤卻眼中含淚道:“保寧姐姐,我只覺得獨特些的花才更能體現(xiàn)你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