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漁夫卻對他的勸阻置若罔聞,只運(yùn)氣提掌,在旁人的驚嘆聲中轟然打出。
就在這時,江上驟然傳來一陣號角鳴聲,拂過江水,震人心肺。
一支金箭從江上疾馳而來,直奔那漁夫的手,他一看情形不對,強(qiáng)行收力撤回手掌,側(cè)身一躲,金箭堪堪擦著他的蓑衣而過,“錚”的一聲插在一旁的柱子上,箭身還在隱隱作顫。
下一刻,漁夫身上的蓑衣裂開一道口子,他一動,那蓑衣便裂成了兩半。
齊徹看見了那金箭上的花紋,心中猛地一震,再抬眼去看。
遼闊的江面上出現(xiàn)了一艘巨船,那巨船從火光沖天中緩緩駛來,甲板上黑壓壓一片,立著一群腰懸金刀、紅紋黑衣的人。
為首的人立在船頭,身著黑色描金內(nèi)襯,外披云紋白錦緞,腰系一條紫帶,右肩上的銀色軟甲在月色下泛著凜冽寒光,左肩披著白狐裘,外罩著槿紫寬袍,衣擺隨江風(fēng)獵獵翻飛。
她一頭墨發(fā)用玉冠束起,鬢邊隨意留下兩縷青絲,面覆半張鏤空的金面具,只露出一截白玉般的下顎和殷紅的薄唇。
“文武袖,紫玉帶,金面具……”閑老三喃喃道,后退幾步,不敢置信:“這、這是……”
“沉大人!”
陸婉容帶著哭腔喊出。
煙花爆鳴聲再次響徹夜空,震得齊徹心口發(fā)麻。
巨船靠岸的一瞬間,煙花也滅了去,四周頃刻間靜謐了下來,徒留月光流轉(zhuǎn)著灑落江面。
齊徹卻怔在原地,心如擂鼓。
月色下,那人的身形現(xiàn)了個分明,她一手負(fù)在身后,另一只手托著的——正是方才他放的那盞花燈。
齊徹怔怔地望著,直到那人的目光從他的身上淡淡掠過,他才猛地移開視線。
受方才那一掌,他的五臟六腑好似被移位了一般抽痛,偏生這一眼驚得他心跳倏地劇烈起來,像是要沖破xiong膛,震得他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她怎么來了?
她不是在宮中批折子嗎?她不是說今日的事務(wù)比往日多,都堆在這一日了嗎?
她不是……不答應(yīng)陪他出來賞燈嗎?
“前輩,別來無恙。”
沉衾站在船頭,朝那老人笑道,對這一片混亂的場面視而不見。
老人盯著她看了半晌,才嗤笑一聲:“我還倒你真夠沉得住氣,沒想到……看來這小子有幾分本事?!?/p>
齊徹聽懂了他的意有所指,瞬間便感覺有一道視線掃過自己,立馬低下頭,雙手放在身后暗自點(diǎn)住穴位,試圖抑制渾身亂竄的血液。
不行了,心真的要跳出來了。
隨后,便聽見一聲輕笑傳來:“前輩不必試我,今日上元佳節(jié),為官者,當(dāng)與民同樂,每年望水這一片風(fēng)景,可不容辜負(fù)。”
“可老夫看大人手里也拿著盞燈,難不成大人也有未了的心愿?”老人哼笑道。
沉衾的目光移到手上那盞花燈上,語氣頗為新奇:“說來也是奇怪,方才我的船就在江上行駛,忽然一陣江風(fēng)吹過,好巧不巧就將這盞燈吹到船上來了,想來也是有緣,我便將它留下了。待此間事了,我便看看上面許了什么心愿,若是在下能做到的,看在我們的緣分上,在下必定會盡力滿足?!?/p>
老人看著她腳下那艘巨船,船身近乎一丈高,要真如她所說,不知是哪門子的邪風(fēng)有這般威力。
于是他又悶悶笑了兩聲:“總有人說這花燈不靈,依老夫看啊,靈或不靈,全在人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