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可還同你交代了旁的事情?你們有私交,平日里她可提過將她養(yǎng)在這里的那位大人?”
曹琴搖了搖頭,“沒有交代旁的事情了。我們也算不得有私交,只是我繡活做得還算不錯,這條街上有不少花娘都尋我量體裁衣。有的娘子會說上幾句,但是十三娘從來沒有提過一句。”
曹琴說著,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直到將嘴唇咬破了皮,方才開口說道。
“其實有一回,我遠遠地瞧見過那位大人下馬車,他看上去有些歲數(shù)了,十分有威儀,我沒有看清楚臉。有些大腹便便的,身邊還跟著帶刀的部曲,是趕著宵禁的時候來的。
他頭上戴了紗帽,看上去格外的小心謹(jǐn)慎,我只瞟了一眼,不敢多看。
我給其他花娘選花樣子的時候,她們也提起過白花樓,提起過十三娘。說從前白九娘能成為遠近聞名的花魁娘子,全靠那位大人。白十三娘生得遠不如九娘貌美有風(fēng)情。
貴人不怎么喜愛她,來的次數(shù)遠不及當(dāng)初白九娘當(dāng)家的時候??扇思颐?,一舉生了小公子。
就算是進不了府,有小公子在,也無須擔(dān)心色衰而愛馳,日后吃喝有靠。算是花娘之中的頂頂好命了。誰曾想?”
曹琴說著,紅了眼眶。
她容貌平平,全靠好手藝養(yǎng)活自己,可在這胭脂巷里待得多了,亦是明白了一個道理。
她們這些人,就像是樹梢的海棠花,短暫的在枕頭炫目,然后便落入泥里腐爛。
沒有人會在意枯萎的花,他們只歌頌來年,又開了一樹新花。
她同白十三娘談不上什么交情,平日里也會蛐蛐她,說她清高不好相與,可如今瞧著她就這么沒了,也不免物傷其類,兔死狐悲。
周昭聽著,看向了北軍的那兩位兄弟,“勞煩您送她去廷尉寺,尋閔文書錄口供?!?/p>
等那二人領(lǐng)著曹琴走了,周昭方才看向了一旁臉色有些難看的韓澤。
韓澤拱了拱手,沒有含糊,“將軍,白九娘被人殺了?!?/p>
周昭同蘇長纓對視了一眼,均是面色一變,“什么時候的事情?”
蘇長纓問道。
“就在方才不久。大人安排人回去押送白九娘赴廷尉寺,我們進去大獄的時候,正好撞見獄卒李甲出來。我先前沒有在意,去到白九娘所在的大獄之時,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被人用劍一劍刺穿了心口,死了。
我立即追李甲,我們將李甲團團圍住,還沒有來得及發(fā)問,李甲便割喉了。
裴九思裴大人粗略的查了一下,讓我來與將軍匯報。李甲欠了人大筆賭債,我們在他家中搜出了一包金銀,顯然是被人收買了?!?/p>
蘇長纓蹙了蹙眉頭,“讓裴九思繼續(xù)查,李甲被什么人收買了。”
韓澤重重地點了點頭,“諾!”
周昭想著,心中略微有些沉重,她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錯覺。
她想他們幾次三番的窮追猛打,義父手下?lián)p失慘重,離他們交手之日,已經(jīng)不遠了。
義父武功之高,世所罕見。
如今她有傷在身,到時候可能同蘇長纓一并,將他緝拿歸案,抓住這個殺死哥哥的兇手。
還是說,趁著她的傷病,便要她的性命。
不久之后,那封告亡妻書會再次亮起,她將迎來新的死亡。
周昭想著,同蘇長纓對視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堅毅之色,原本打算徐徐圖之,現(xiàn)在看來,不管時機是否到了,就算是九死一生,他們也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