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暴雨（第2頁）

而她沒有注意到，她的右手，在無意間接觸過那蘊含微量酸性的雨水后，那一點點微不可察的、異于常人的耐受痕跡，似乎……又加深了那么一絲絲。如通黑暗中悄然滋生的、適應環(huán)境的種子。

厚重的金屬卷簾門隔絕了外面傾盆的雨聲，將其過濾成一片沉悶、永不停歇的“嘩嘩”背景音，如通整個世界都在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反復搓洗。倉庫內(nèi)，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濃稠得化不開，只有安清云手中強光手電的光柱，像一柄孤獨的權杖，支撐著一方小小的、不安的領域。

空氣變得粘滯而沉重，那股在雨初落時還若隱若現(xiàn)的酸澀氣味，此刻已變得清晰、刺鼻，如通無形的細針，不斷刺激著鼻腔和喉嚨深處，帶來陣陣干癢和輕微的灼燒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稀釋的毒氣。安清云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墻壁，蜷縮在清理出來的干燥角落，裹緊了身上略顯單薄的外套，寒意依舊頑固地滲透著衣物，直抵骨髓。

她強迫自已的視線從那壺渾濁灰白的“凈化水”上移開。凈水片那劇烈的、如通小型化學實驗般的反應，以及那股刺鼻到讓人流淚的氣味，已經(jīng)給出了殘酷的答案——外面的雨水，絕非天賜甘霖，而是裹著糖衣的致命毒藥?？臻g里那半桶純凈水和幾瓶拆封的瓶裝水，此刻在她眼中，價值連城。

“省著點……每一滴都可能是救命的。”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嚨里火燒火燎。她小心翼翼地從空間取出一瓶500l的純凈水，擰開蓋子，只敢用瓶蓋倒了淺淺一層。冰涼的液l浸潤著灼痛的喉嚨，帶來短暫的、近乎奢侈的舒緩，卻也更清晰地提醒著她資源的匱乏。她立刻擰緊瓶蓋，將水瓶收回空間。

壓縮餅干堅硬得硌牙，她小口小口地、近乎儀式感地咀嚼著，努力咽下每一口帶著陳舊麥香的碎屑。食物提供的熱量微弱卻真實，像黑暗中搖曳的燭火，勉強驅散著四肢百骸的冰冷麻木。她一邊吃，一邊凝神屏息，將全部感官都投入到傾聽之中。門外，除了那永恒不變的雨聲轟鳴，世界仿佛陷入了死寂。但這死寂，反而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勒得她喘不過氣。她知道，這平靜是暫時的，是暴風雨眼中心的假象。當饑餓和恐慌真正蔓延時，這片被遺忘的荒原，也將不再安寧。

吃完一小塊餅干，安清云靠在墻上，試圖閉目養(yǎng)神，積蓄l力。然而，白天搬運物資、清理倉庫、高度緊張帶來的疲憊如通潮水般洶涌襲來，讓她眼皮沉重。就在意識即將沉入混沌的邊緣——

啪嗒！

一聲輕微的、帶著濕意的異響，就在距離她不遠處的頭頂響起！

安清云瞬間驚醒，心臟漏跳一拍！她猛地抬頭，強光手電的光柱如通利劍般刺向上方！

只見倉庫內(nèi)側靠近墻壁的屋頂，一處她白天就留意到、但認為暫時無礙的細小裂縫，在持續(xù)酸雨的滲透和壓力下，終于不堪重負！一滴渾濁的黃綠色水珠，正從那裂縫中滲出，拉長，然后滴落下來，正好砸在下方一個空置的塑料收納箱蓋上！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在這死寂中清晰可聞的腐蝕聲響起！收納箱那看似堅固的塑料蓋面，被水滴砸中的地方，瞬間出現(xiàn)了一個米粒大小的、邊緣發(fā)白的凹陷！一股淡淡的、帶著塑料燒焦味的白煙裊裊升起！

酸雨！屋頂在滲漏！

必須立刻處理！

強烈的危機感驅散了疲憊。安清云立刻從空間里取出那卷厚實的防水布和一大包工業(yè)垃圾袋。她需要堵漏！至少是臨時性的！

她快速環(huán)視倉庫，目光鎖定在角落那堆廢棄的金屬框架上。她費力地拖過兩個相對穩(wěn)固的框架，疊放在滲漏點最集中的區(qū)域下方，形成一個簡易的高臺。然后，她爬上高臺，展開防水布。

疲憊如潮水般涌來，她靠墻坐下，小口抿著珍貴的純凈水，珍惜地咀嚼著壓縮餅干。手電光掃過倉庫角落那堆積如山的物資，被偽裝成廢棄垃圾堆的樣子。她需要休息，但大腦卻在高速運轉。

“酸雨已經(jīng)開始了……按照前世的記憶，它不會永遠下下去……”安清云努力回憶著在垃圾山掙扎時聽來的零碎信息。那些信息混雜著絕望和混亂，但有一個相對清晰的共識在幸存者中流傳。

她集中精神，意識沉入那片灰色的亞空間。之前收入空間的物品整齊懸浮著。她的目光落在那個手搖發(fā)電太陽能收音機上。這是獲取外界信息的關鍵！

她立刻將收音機取出。金屬外殼冰涼。她嘗試打開開關，指示燈毫無反應——倉庫沒電。她毫不猶豫地開始用力搖動側面的手柄。齒輪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內(nèi)部的飛輪開始旋轉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