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是被玻璃碎裂聲驚醒的。
她從床上彈起來時,手機屏幕亮著——凌晨三點十七分。工作室的監(jiān)控畫面里,玻璃門被踹出個大窟窿,兩個穿黑夾克的男人正用鐵棍敲著展柜,陳阿婆的老榆木柜在燈光下泛著冷白。
“林小姐!”前臺小妹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們說……說您弟弟欠了十萬,要搬東西抵債!”
林疏桐抓起床頭的西裝套上,赤腳沖下樓時,涼意順著腳踝爬進骨頭。工作室的門敞開著,冷風灌進來,吹得墻上的設計圖嘩嘩作響。為首的男人叼著煙,用鐵棍敲了敲她的辦公桌:“林設計師,您弟弟欠我們十萬,今天要么還錢,要么搬東西?!?/p>
“我沒錢?!绷质柰┑穆曇粼诙?,但脊背繃得筆直,“你們要搬什么?”
“這柜子!”男人用鐵棍指向陳阿婆的老榆木柜,“剛才有人看見你弟把這柜子押給我們老板了?!?/p>
林疏桐的血轟地沖上頭頂。她想起上周林小川發(fā)消息說“姐,我搞到了個老柜子,能換點錢”——原來所謂的“老柜子”,是偷了陳阿婆的寶貝!
“那是陳阿婆的傳家寶!”她撲過去攔住男人,“你們敢動,我就報警!”
“報警?”男人嗤笑一聲,扯掉領口的金鏈子,“你報啊,看警察來得快,還是我們搬得快!”他揮了揮手,“把柜子拆了,先搬走!”
鐵棍砸在柜門上的瞬間,林疏桐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沈硯之的身影籠罩下來,他穿著深灰風衣,手里舉著手機,屏幕的冷光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住手?!?/p>
“沈總?”為首的男人愣了愣,“這事兒跟您沒關系吧?”
“星野科技投資的‘梧桐里’項目,陳阿婆的老物件是重要展陳。”沈硯之的聲音像塊冰,“你們動一根釘子,明天整個上海都知道,星野科技的投資項目里,藏著黑惡勢力?!?/p>
男人的臉色變了。他抓起鐵棍后退兩步:“沈總,我們就是……”
“滾?!鄙虺幹徽f了一個字。
男人狠狠瞪了林疏桐一眼,帶著通伙跑了。工作室里只剩記地的玻璃渣和晃動的燈光。林疏桐癱坐在地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地毯纖維。
沈硯之蹲下來,把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你弟弟呢?”
“跑了?!绷质柰┪宋亲?,“剛才看監(jiān)控,他從后門溜了?!?/p>
沈硯之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周助理,查下林小川的定位,定位到立刻通知我?!彼麙炝穗娫挘D身看向她,“你弟弟欠了多少?”
“十萬?!绷质柰┞曇舭l(fā)悶,“可他根本沒能力還……”
“我讓人打給他。”沈硯之說,“但下次再這樣,我不會管。”
林疏桐抬頭看他。他的西裝褲腳沾了玻璃渣,卻依然站得筆直,像棵被風雨打過卻依然挺拔的樹?!盀槭裁磶臀??”她問。
“因為陳阿婆的老柜子,是你設計里最珍貴的‘記憶錨點’。”沈硯之從口袋里摸出張紙巾,遞給她,“更重要的是——”他頓了頓,“你在發(fā)抖,需要人幫你。”
林疏桐的眼淚突然掉下來。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已不知何時已經哭濕了半邊臉。沈硯之的手指懸在她頭頂,最終輕輕落在她發(fā)間:“我媽走的時侯,我也是這樣哭的。那時侯我想,要是有人能拉我一把就好了。”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閃電劃過天際,照亮沈硯之眼底的溫柔。林疏桐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說“拆了墻能省20萬”——那時的他像把鋒利的刀,現(xiàn)在卻像團火,正一點點融化她心里的冰。
凌晨五點,林小川的電話打了進來?!敖?,我在火車站?!彼穆曇魩е耷?,“他們說……說不還錢就打斷我腿。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林疏桐按下接聽鍵,聽見沈硯之在身后說:“我讓人訂了最早的車票,送你去杭州舅舅家。那邊有星野的分公司,能安排你讓些基礎工作?!?/p>
“沈總?”林小川的聲音帶著驚訝。
“我是沈硯之。”沈硯之說,“林小姐是我重要的人,她的家人,也是我的責任?!?/p>
林疏桐掛了電話,轉頭看向沈硯之。他正彎腰撿地上的玻璃渣,晨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進來,在他肩頭鍍了層金邊。“謝謝你?!彼p聲說。
“不用謝?!鄙虺幹逼鹕碜?,掌心躺著半塊碎玻璃,“但下次,換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