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秉謙也在揣摩喬應(yīng)甲的意圖,他當(dāng)然知道喬應(yīng)甲和青檀書院關(guān)系匪淺,但是這等春闈大比,乃是整個大周士子精英云集,糊名謄錄制度嚴苛,誰也不可能去觸犯天條,對方縱然希望自己關(guān)照某一個人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嗯,顧大人有此心就好,就怕有些人渾渾噩噩尸位素餐,難以明悟圣上苦心,還在按照老一套,……”喬應(yīng)甲再點了一句。
顧秉謙明白過來了,這一位是在提醒自己,這一科不能再像前科那樣,只是方閣老主考,……
見顧秉謙微微色變之后又有所悟,喬應(yīng)甲不再多說,只是點點頭,笑了笑,便道別而去。
顧秉謙看著喬應(yīng)甲離開的背影,心中也是起伏不定。
前年青檀書院士林盛會,自己便一時不慎,在皇上那里丟了不少分,圣眷薄了不少,這也讓他很是著急,一直希望挽回圣心,現(xiàn)在看來,這一科春闈似乎是一個機會?
喬應(yīng)甲的心思他也大略能猜測到,青檀書院今科春闈也有幾十人,其時政策論上的觀點離開較為鮮明犀利,無外乎就是希望在這方面能讓自己在閱卷時給同考們施加一些影響力,讓他們在這些方面不能壓卷而已。
這倒不是不可以,畢竟皇上也有此意,只是怕是要和方從哲對上了,免不了要和方從哲有一番爭執(zhí)了。
而且方從哲和那些同考官們肯定不會認同自己的意見,所以這番爭論恐怕從上至下都要費一番唇舌了。
不過對此顧秉謙倒是沒什么顧忌,自己從來就沒有在方從哲那里得到過好臉色,也許就是因為此,皇上才會把自己安排到副主考位置上,顧秉謙越是細細深想,越是覺得可能性極大。
此時他反而出了一身汗,若是自己像往常那樣漫不經(jīng)心,沒準兒皇上的意圖就又要落空了。
屆時方從哲是閣老自然沒什么,只怕自己的圣眷就真的要丟光了。
想到這里,顧秉謙立即緊張起來。
自己一個人怕是難得扭轉(zhuǎn)局面,此次十個同考中只有兩名禮部主事,與翰林院那幫長期附從于內(nèi)閣的翰林侍讀侍講們明顯無法匹敵,這卻是有些讓人頭疼。
而且這兩位主事要讓他們和作為主考的閣老對抗,只怕他們也沒有這份膽量,便是到時候鬧起來,皇上也不可能替他們撐腰。
顧秉謙知道這事兒最終的責(zé)任還得要落到自己身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了望午門方向,這才舉步前行。
一個多月時間對于書院的學(xué)子們幾乎是一晃而過,便是春假對于馮紫英他們來說都毫無意義了,馮紫英也只是初一回家了一趟便又回到書院,臨陣磨槍,不快也光,起碼也要把努力堅持到最后一刻,成與不成便要天定了。
喬應(yīng)甲那邊沒消息,即便是有什么消息也不會告訴自己,馮紫英很清楚,最終還的要靠自己。
但周朝宗的觀點還是打動了他,如果循規(guī)蹈矩,甚至偶有發(fā)揮,恐怕都難以在此科中突圍而出。
這就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了,一要看考題,二要看考官,三要看自己的發(fā)揮了。
伴隨著一天天過去,正月幾乎是一晃而過,來自大周十五直省的士子們大多在年前便已經(jīng)陸續(xù)開始匯聚到了京師城。
要么借助寺廟道觀,要么租住民房旅舍總而言之,眼見得這一天天京師城中操著各種口音的讀書人越來越多,甚至很多沒有資格參考的生員們也都蜂擁而至,來一觀這三年一回的盛事。
數(shù)千名大周最具朝氣活力和才華的讀書人在二月九日之前終于云集在了京師城中,等待著最緊張最盛大的那一刻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