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蓮是估摸到馮紫英對這個戲園子是有些其他想法的,但是一時間他還揣摩不出來。
這對方都庶吉士了,下一步就要入仕授官了,還能對這一個戲園子有啥別的想法?
不就是能掙幾兩銀子,填補一下馮家開銷么?
這馮家現(xiàn)在隨著家大業(yè)大,自然花銷也會加大,縱然有馮叔父在榆林鎮(zhèn)掙銀子,但也不容易。
不過他也懶得多去想,他相信馮紫英不至于害他,至于其他馮紫英如果真要告訴他,自然會在適當?shù)臅r候告訴他的。
“紫英,這戲園子算下來要十萬兩銀子花銷,肯定不可能由你們馮家一家子來,多找?guī)准遗笥岩彩菓兄?,不過這戲園子經(jīng)營怕也會有許多周折,所以選擇上,你還是要多琢磨一下,還有就是如何來經(jīng)營,愚兄心里現(xiàn)在也沒譜,上下照應,戲班子的張羅安排,愚兄勉強能應酬一下,但具體更繁復的經(jīng)管,你怕是也要考慮人來,……”
就憑這番話,馮紫英都要對柳湘蓮刮目相看了,看樣子下的工夫不淺啊,琢磨出一番道道來了,知道要拉幾家有跟腳背景的東家來了,也明白自己搞具體經(jīng)營欠缺火候了,能有這番認知,馮紫英覺得這戲園子有搞頭,不能差到哪兒去。
“湘蓮大哥,您這番話我心里算是踏實了,嗯,十萬兩銀子雖然多,但小弟出面還是能找來的,就如你所說,選擇東家上還得要有考慮,不能單純只考慮銀子,既要有背景,還得要有人脈,還要能湊人氣兒,……”
馮紫英的話讓柳湘蓮也啞然失笑,“紫英,如果愚兄不說那番話,你心里還沒底?為兄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堪?”
“嘿嘿,大哥,在商言商,這營生就是營生,不能摻雜其他,你看你也知道自己在具體經(jīng)營上還不行,說明你也知道這玩意兒來不得半點虛假,弄不好大家銀子就打水漂了?!瘪T紫英也是嘿嘿一笑,“行了,那就這么說定了,到時候我做個籌劃書,你先按照你的想法琢磨著,該物色的就可以先下手了,……”
柳湘蓮終于是喜憂參半的走了,這事兒估計得困擾他很久,不弄出一個像樣的名堂來,估計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這選來選去還是選了走這條道。
不過馮紫英覺得未來還是要想辦法替這位世交找一個補,但這應該是以后的事情了。
看看茶盞中茶水不冷不熱,顏色晦澀,馮紫英也有些好奇,這云裳這丫頭怎么了,一下午都不見人影,說來客了,也沒見動靜?
正疑惑間踏出門,便見到一個削肩蜂腰的丫頭出來,見到自己卻把臉偏到一邊兒上去了。
云裳跟在身后,看見馮紫英這才趕緊來盈盈一福:“爺請恕罪則個,先前晴雯來了和奴婢說話,沒聽見爺回來了,后來看柳二爺也來了,寶祥又把茶水送了上來,奴婢見二位爺在說正事兒,就沒再進來,……”
“行了,爺是那么小雞肚腸的人么?又沒責怪你什么。”馮紫英不以為意的點點頭,目光卻盯著晴雯,“不過晴雯這丫頭今兒個是怎么了?見了爺都不來行禮請安,這賈府的規(guī)矩成這樣了?嗯,好像還很不待見爺,給爺甩臉色呢,怎么爺借了你們賈府的谷子換了你們家糠了不成?”
被馮紫英擠兌得臉紅筋漲,晴雯但是目光里卻更是不忿,恨恨的來福了一福,便欲走人。
“等等,爺讓你走了么?這么沒大沒小,聲也不吭,怎么了,云裳,這丫頭臉青面黑的,誰招惹她了?”馮紫英很喜歡逗弄這個火爆丫頭。
“回爺,沒什么,晴雯就是在賈府里邊受了點兒氣,過來和婢子說說話,……”云裳趕緊解釋,一只手卻是推著晴雯。
那晴雯卻不肯罷休,“奴婢是臉青面黑的,自然比不得那些個粉面紅唇的,只是云裳姐姐這般人才跟了大爺這么些年,莫非還比不過那些個大爺見了一面的狐媚子?”
馮紫英懵了,這啥意思?看了看云裳,再看看晴雯,只見晴雯目光里凜冽不懼,倒是云裳眼眸中多了幾分彷徨怔忡。
這里邊有故事啊。
馮紫英有些好奇,站定,看著晴雯這丫頭:“嗯,看來是針對爺來的了,只是爺卻不知道啥事兒,晴雯,今日怕是你來我府里折騰事兒吧?你這要不給爺說個明白,你今兒個就別走了?!?/p>
晴雯卻是潑辣不懼,杏眼圓睜,不管不顧:“啥叫奴婢折騰事兒,府里邊兒都傳遍了,說您看上了金釧兒,要金釧兒給您當貼身丫鬟,太太便索性抬舉金釧兒和玉釧兒兩姊妹,都讓那白老媳婦一并把契紙辦了!……”
馮紫英目瞪狗呆,還有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