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字卷 第五十五節(jié) 典范，帶動潮流（第三更）（第2頁）

發(fā)招的是許獬，這家伙哪怕是大冬天的，也是折扇輕搖，風度翩翩，比起范景文來更有一番居高臨下的氣勢。

“你方強調(diào)開中法的關鍵在于商人們運輸成本的降低和屯墾帶來的糧食供應穩(wěn)定性，那么我要告訴各位師弟，你們這個觀點大錯特錯，或者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可行了，……”

哪怕是朱國禎和繆昌期二人內(nèi)心已經(jīng)在考慮如何反制青檀書院以及他們背后的齊永泰、官應震可能帶來的威脅了，但聽到這個話題，心中還是忍不住為之一動。

開中法肯定是不可或缺的，這是所有人固有觀點，但是問題卻很多，甚至在很多人看來都覺得弊大于利了。

但廢止開中法之后九邊軍糧該怎么來解決？

如果找不到替代手段，那么一切就是空談，再是惡法，你也得堅持下去。

開中法最大優(yōu)點就是軍糧保障的穩(wěn)定性和運輸成本降低，可這幫家伙居然說這已經(jīng)不可行了？簡直是信口雌黃！

這是朱國禎和繆昌期心里同時浮起的念頭，為了吸引下邊人注意，居然敢用這種伎倆，太過無恥。

“可能會有人覺得我所說的是在危言聳聽，在嘩眾取寵，不，這等場合下，我們怎么可能？”許獬似乎猜測到了某些人的心思念頭，笑吟吟的點穿。

“那我來具體說一說，第一為什么我說運輸成本降低不正確，那我們來分析一下開中法之所以帶來的運輸成本降低因素。其主因是糧食商人帶來的專業(yè)性和食鹽特殊性質(zhì)的暴利性決定的，但真正決定運輸成本的還是其專業(yè)性以及周轉(zhuǎn)層級少帶來的，與鹽務的開中法并無固定和特定的關系，那不過是人為的將其聯(lián)系起來，……”

“對于商人來說，他們在乎的是賺錢，而非通過什么方式渠道賺錢，如果能夠提供一種方式讓他們從事他們專業(yè)的行道穩(wěn)定的賺錢，實現(xiàn)成本下降是可以做到的，……”

“再說另外一個問題，不容否認，糧食運輸受制于多方面因素，比如水旱災害，還有道路遭遇天氣影響，那么沿邊屯墾就是最有效的保障手段了，這是大家的共識，也是朝廷一直堅持開中法的關鍵，沒有開中法，那么商人們的屯墾就沒有了興趣，……”

這一點也是眾所周知的，朱國禎和繆昌期甚至王永光、楊嗣昌都被勾起了興趣。

可以說這一點恰恰是開中法的核心關鍵，運輸成本降低固然重要，但是有屯墾的底線保障，為沿邊提供各方面的后勤保障，這才是核心關鍵。

“根據(jù)我們從工部和陜西、山西給朝廷的一些邸報中了解到的情況，事實上沿著邊塞一線近二十年來天時越發(fā)惡劣，很多屯墾之所以裁撤并非完全是因為開中法遭到破壞而導致，更多原因還是因為天時惡劣，在沿邊屯墾所獲收成已經(jīng)越來越難以維系自身需求，更不用說供給邊軍了，……”

“這里有我們通過朝廷邸報傳遞獲得的一些信息，可以證明其中七處廢棄的屯墾中有四處皆是因為天時原因，三處是因為商人們因開中法難以支撐而導致，……”

朱國禎和繆昌期面面相覷，難道青檀書院學生的水準已經(jīng)高到了這種程度？朝廷邸報除非有特別要求，很多其實是可以弄出來的，尤其是像青檀書院這種明顯是為朝廷輸送科舉人才的，自然不在話下，齊永泰和官應震都是在朝中為官多年的老人，如果要找點兒門道尋些這方面的情報并不難。

問題是這樣有針對性的收集邸報來作為下一科時政策論的應考準備，那說明青檀書院已經(jīng)在這方面下足了工夫了，想到這里，朱國禎和繆昌期相互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憂慮和揪心。

這個情況太糟糕了，對朱繆二人都是一大打擊，這意味著他們不但難以獲得北方士林在反對科考變革上的支持，甚至可能還會對立，而對方還要成為受益者。

這種情形下，如果江南方面的書院不迅速拿出切實有效的對策來，恐怕就會成為最大的受害者。

這種舌劍唇槍的激烈辯論，尤其是涉及到的是時政策論，很多都是下邊學子從未接觸過的時政朝務。

想到未來自己一旦科考中舉中進士為官，未來都要接觸這些事務，怎么能不讓這些學子們聽得如癡如醉難以自拔？

一陣陣掌聲夾雜歡呼，讓整個場面都幾乎要失控，尤其是一些經(jīng)典的辯論語句和火爆對決時段，都讓學子們熱血沸騰，恨不能自己能夠馬上上場和對手一決高下。

這其中尤其是來自崇正、通惠和疊翠書院的學子更是難以壓抑情緒，已經(jīng)開始在下邊商量起來如果自家書院也要搞這樣的時政策論對抗辯論，該如何運作。

朱國禎和繆昌期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更加擔心，王永光也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似乎是一個潮流，難以逆轉(zh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