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襲人早就破了身子,我不相信你這個她的多年閨蜜還看不出來?還有寶玉屋里十來個丫頭里邊,除了襲人都還有破了身子的,算算年齡都是十八九了,換了別家,人家孩子都生下來了,也不奇怪,……”
馮紫英說得很隨意,鴛鴦卻是臉色難看,“襲人雖然被寶玉收了房,但是斷不敢要這些東西,寶玉也應(yīng)該不是這樣的性子,……”
只是這話說得卻沒有多少底氣,起碼對鴛鴦來說是如此。
襲人被寶玉收房都好幾年了,便是其他幾個鴛鴦熟識的丫頭里邊,除了麝月是個老實(shí)人還是個黃花女兒身外,那碧痕也明顯是破了身子的,媚人也是,秋紋倒是隱藏得好看不出來,但鴛鴦覺得多半是秋紋本身模樣要遜色于其他幾個,加上性子也不太好,所以才沒被寶玉收房罷了。
只是府里邊不少人都還覺得寶二爺還是七八年前那個臉若銀盆目若秋水天真爛漫的少年郎,成日里和姐姐妹妹們嬉笑打鬧,無憂無慮,鴛鴦卻知道寶玉只怕并非如此。
包括老祖宗和太太大概都未曾想這幾年外界世事的變幻,依然給了寶玉這個榮國府二房的嫡子心境很大觸動,尤其是賈璉和王熙鳳和離外奔,環(huán)老三乃至賈蘭、賈琮讀書漸入佳境,賈蕓、賈薔這些遠(yuǎn)方外支子弟的名聲漸起,種種變化鴛鴦這個府內(nèi)地位最高的大丫頭都看在眼里,同樣這些變化都讓賈寶玉面臨著巨大的壓力,讓他不得不用其他方式來排解心中憂煩。
想到這里鴛鴦也只能嘆氣,如馮大爺所言,都是快二十歲的丫頭了,論理在外邊兒早就嫁人甚至孩子都生下來了,寶玉作為她們的主子爺,收房偷歡,其實(shí)也說不上什么。
馮紫英也笑了起來,也不解釋了。
昨晚一頓酒,馮紫英已經(jīng)意識到賈寶玉還是成熟了許多了,和秦鐘、蔣琪官幾個還在藕斷絲連,這邊兒屋里丫鬟也都近水樓臺先得月,府里人還用老眼光看人,那就沒法說了。
更何況寶玉的一些心思也慢慢開始透露出來,馮紫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如果不是,那說明寶玉恐怕還是有些悟了。
只是悟了又能如何,性格決定命運(yùn),寶玉從來就不是那種堅(jiān)韌不拔能吃苦的性子,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從未被人拂逆過心意,現(xiàn)在越來越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并非榮國府這關(guān)起門來如井底的一片天地,要想刻苦奮斗既找不到門徑,又吃不下這個苦,更不愿意去面對那些俗務(wù),奈何?
一句話那就是眼高手低,心有余而力不足。
鴛鴦終于走了,馮紫英的無心感觸讓鴛鴦終于沒有那么生氣了,再加上馮紫英的刻意討好,總算是把鴛鴦哄得回心轉(zhuǎn)意,雖然臉上還有嗔色,但馮紫英卻知道不過是女兒家的面子放不下罷了,畢竟本來是來看望情郎,卻未曾想被逼得躲在床后,看了一床情郎和不算閨蜜但也算一起長大的熟人的妖精打架大戲,緊接著還有另外一場自己閨蜜和情郎的大戲繼續(xù)上演。
這個時(shí)代就是對男人,對有身份有權(quán)力的男人太優(yōu)厚了,作為既得利益者,馮紫英都不由得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慨,這個時(shí)代,真他媽好。
一夜不歸宿,屋里的女人們自然都要問一問的。
馮紫英這方面的歷史非常好,雖然京師城里的士子們酒會文會大多是選在一些名園中,但士子們酒后去青樓中放蕩一番的也不少,只要不留宿,就沒問題,當(dāng)然留宿青樓的士子不在少數(shù),只要不被御史們現(xiàn)場拿住,也沒問題,大家心照不宣。
不過馮紫英卻幾乎從不去那等場合,甚至連一等一的酒會文會都懶得參加,這也是既讓沈宜修和寶釵她們安心,但是又有些遺憾的,畢竟那些文會往往都是宣播士子名聲的最好舞臺,而自家郎君卻不屑于去那等場合,名聲已經(jīng)大到了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了。
”相公可真的是和賈家有緣啊,去榮國府幾回都喝多了,或者是榮國府家的酒特別好喝?“沈宜修看著窗前抱著女兒的丈夫,忍不住打趣道:”聽說那銜玉而生的賈家郎君卻是個不讀書的?簪纓世家若是一直這般,那也是經(jīng)不起雨打風(fēng)吹的。“
一句話讓坐在一旁的寶釵、寶琴,以及侍立在一旁的晴雯、鶯兒幾個丫頭都是微微色變。
沈宜修言語中語氣雖然很中正平和,但是對于賈家的這種情形自然有幾分輕蔑。
對寶釵她們幾個來說卻不一樣,賈史王薛四大家同氣連枝,便是現(xiàn)在也還是姻親關(guān)系,來往密切,寶釵寶琴自然是有些心里發(fā)堵,而晴雯卻是原來給寶玉當(dāng)個丫鬟的,感觸自然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