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馮紫英不禁啞然失笑,自己好像又在用一個現(xiàn)代人的思維來考慮這個問題了,這年頭表兄表妹都是隨意通婚,想那么多干什么,更何況這不還有另外一個兼祧的可能么?
“喬師,這樁婚姻既已確定,紫英并無毀諾的想法,嗯,只是林姑娘年齡尚小,怕是年內(nèi)都還不能成親,至于說您說的我大伯這一房,不知道弟子能否知道是哪一家委托喬師要與自己約為婚姻?”
大伯封侯一事掀起的風(fēng)波已經(jīng)開始從封侯本身延伸到自己身上了,像喬應(yīng)甲這樣想到這個問題的人不少,封侯肯定就要說襲爵,馮家就自己這一個,肯定要兼祧,那就涉及到長房婚姻問題,這同樣是十分重要的。
兩門婚姻,無論哪一門都不簡單。
哪怕是拋開這個封侯,有一個現(xiàn)在庶吉士日后可能就是六部九卿堂上官乃至入閣拜相的丈夫或者女婿,對京師城中任何一個家族都是具有莫大吸引力的,自然不會放過。
喬師大概也就是瞧準(zhǔn)了這一點,這才迫不及待的這么急忙的要要招自己來詢問這事兒。
“嗯,為師也為難,起碼接到了三家的意向,我估計乘風(fēng)兄那邊怕也有這等煩惱了,也幸虧是你父親不在京師城,否則我估計肯定登門的人能踏破門檻了吧?紫英,你可知道今科考中進士中的三百八十人,除了你之外,其余三百七十九人盡皆要么結(jié)婚,要么訂婚,并無一人尚未婚配?”
喬應(yīng)甲的反問也讓馮紫英大吃一驚,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注意過。
自己周圍的人,練國事這些年齡大的人不說了,范景文和賀逢圣早就成親了,便是方有度這般人也已經(jīng)定親,像許其勛、宋師襄、傅宗龍、陳奇瑜這等人也早就定親,陳奇瑜便是考中舉人之后便成親了,許其勛等幾人估計也會是今年或者明年就要回鄉(xiāng)成親之后再回來讀書。
“不清楚吧?哼,你以為這個進士這么好考么?除了你們幾家書院的弟子比較年輕的,你看看這三百八十名進士中,九成都是二十歲以上的了。”喬應(yīng)甲不無感慨和驕傲,“也是很多人原來沒想到你還沒定親吧,但現(xiàn)在館選庶吉士,再加上你大伯追封侯了,大家才想到你們家可能還要兼祧一門,這才忙起來,為師也是才想到這一出,……”
馮紫英苦笑,這個年代的婚姻就是這么現(xiàn)實直接,根本輪不到自己來指手畫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師尊的意圖那又算什么?一個傳遞信息?
恐怕回去之后和父母一說,父母也不會有什么意見才對,只要這門親事的確合適。
“嗯,沈季玉沈大人你是知曉的,他和為師是同科,都是元熙二十六年進士,現(xiàn)在就在你家鄉(xiāng)東昌府擔(dān)任知府,她的嫡長女秀外慧中,才藝無雙,為師是見過的,配你是絕對是天作之合,……”
喬應(yīng)甲一開口,馮紫英就愣了,怎么這么巧?
沈家女兒?肯定就是沈自征的姐姐了。
自己還一度有些仰慕,后來陰差陽錯,便淡了這份心思,現(xiàn)在居然卻又以這樣一種情形聯(lián)系起來,這未免太過奇妙了。
另外兩門也都是京中朝官,不過馮紫英甚至都沒有認(rèn)真聽了,喬應(yīng)甲顯然重心也沒有放在那兩家身上,而是重點“推介”這沈家女。
馮紫英遲疑了一下這才回答道:“喬師,這等事情弟子也需要回去之后稟告父親母親,不過……”
“不過什么?”喬應(yīng)甲一皺眉,他感覺到自己這個弟子居然有些不愿意,“沈家姑娘只比你大兩歲,年齡也正合適,若是你和她成親,也能盡早考慮你家香火問題,……”
“不是,弟子是覺得沈家詩書傳家,如喬師所說,那是南直隸蘇州的名門望族,沈姑娘也是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可是弟子的情形您也是知曉的,詩賦不通,文辭粗陋,經(jīng)義淺薄,……”
喬應(yīng)甲又好氣又好笑,“紫英,為師難道還不知道你?你縱然不比其他人,但是也還不至于到這種程度,怎么是怕在人家面前丟了你二甲進士的顏面?夫為妻綱,她若是嫁了你,你便是大字不識,那也一樣是夫!是她的君!”
馮紫英苦笑,他的意思是弄不好就沒有多少共同語言,可這個時代誰還和你說有沒有共同語言?
絕大部分人婚前是連面都沒見過的,像自己和林丫頭這種怕都是千里無一了,說來說去還是自己想得差了。
“喬師這般說,弟子便回去稟告母親,并寫信給父親,只是……”
馮紫英一張口,喬應(yīng)甲便明白:“為師知道,這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你父母來作決定,若是不成,為師也不會有什么,只是希望盡早能有一個答復(fù),畢竟沈家姑娘年齡不小了,莫要你這邊遲遲未定,耽擱了人家。”
喬應(yīng)甲明白,馮家也肯定要權(quán)衡比較,估計這個時候馮家也接到了不少像自己這樣的詢問打探,所以馮家甚至也還要打聽一下沈家和沈家女的情況,再做計較,這都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