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字卷 斜陽草樹 第九十三節(jié) 智囊，獻策（第1頁）

"鄭崇儉沉吟半晌，“紫英，兵部此番計議，也是頗為躊躇，估計有意在大同、山西、宣大三鎮(zhèn)中抽調部分精銳南下，你以為如何？”

馮紫英斜睨了鄭崇儉一眼，“大章，你這是代表誰來啊？還是私下里問我？”

鄭崇儉有些尷尬，瞪了馮紫英一眼，“這你就不要多問了，別給我來什么在其位謀其政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廢話，我就想聽聽你的看法，還有西南戰(zhàn)局會演變成什么模樣，……”

馮紫英大略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現(xiàn)在張懷昌是兵部尚書，雖然左侍郎徐大化是會稽人，但此人卻是永隆帝一手擢拔，也屬于帝黨，而且對軍務并不熟悉，主要還是負責武庫司和兵馬司的事務。

鄭崇儉這是代表張懷昌來問的。

張懷昌雖然是遼東人，對軍務一直很關注，但他畢竟在左都御史這個位置上呆得太久，對軍務也相當陌生，所以遇上這種事情肯定也有些吃不準，但若是因此要把馮紫英召去詢問，未免有損他這個兵部尚書形象，所以找鄭崇儉來問問最合適。

“袁大人難道沒有提出建議？”馮紫英有些不解，孫承宗雖然不在，但是袁可立是武選司郎中，他現(xiàn)在應該是兵部最通軍務的老手，他應該是完全看得明白眼下局面的才對。

“袁大人去了徐州，尚未回京?！编嵆鐑€揉了揉臉，“是為淮陽鎮(zhèn)的事情?！?/p>

馮紫英皺了皺眉頭。

淮陽鎮(zhèn)（江北鎮(zhèn)）的事兒已經(jīng)鬧騰了許久，南京方面一直堅持要組建淮陽鎮(zhèn)，而且要求駐扎在徐州——揚州——金陵一線，江南士紳也是群起響應，呼聲很高，便是朝中亦有許多江南出身的臣僚表態(tài)支持，葉向高和方從哲也難以阻擋。

所以組建淮陽鎮(zhèn)（江北鎮(zhèn)）的事情拖延了這么久，終于還是提上了議事日程了。

荊襄軍組建很順利快捷，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西南叛亂在即，朝廷上下一心，但是淮陽鎮(zhèn)（江北鎮(zhèn)）這支軍隊就有些分歧。

起碼齊永泰是堅決反對的，北地士人也大多不贊同，但是固原鎮(zhèn)在西南平叛中表現(xiàn)拙劣也使得兵部和北地出身的官員承受了很大壓力。

很多人提出的理由就是九邊軍鎮(zhèn)長期駐守北方邊境，未必適合南方地區(qū)作戰(zhàn)，朝廷還是應當在南方衛(wèi)軍的基礎之上，適當考慮組建一二軍鎮(zhèn)，比如荊襄鎮(zhèn)和淮陽鎮(zhèn)（江北鎮(zhèn)），以便于在南方用兵，以便于南方一旦有事需要出兵，也可以減輕九邊抽調軍隊的壓力。

“淮陽鎮(zhèn)（江北鎮(zhèn)）看樣子是要組建起來了，可是組建荊襄鎮(zhèn)已經(jīng)讓朝廷有些支應不起，那淮陽鎮(zhèn)（江北鎮(zhèn)）所需只怕更勝于荊襄鎮(zhèn)，銀子從何而來？”馮紫英反問。

鄭崇儉遲疑了一下，“之前朝廷就有討論過，恐怕要削減固原、寧夏、甘肅三鎮(zhèn)的糧餉開支，用來組建淮陽鎮(zhèn)（江北鎮(zhèn)），此番固原鎮(zhèn)在西南戰(zhàn)事又遭大敗，徐大人已經(jīng)提出干脆裁撤固原鎮(zhèn)，將其并入荊襄鎮(zhèn)，原固原鎮(zhèn)的糧餉部分劃入荊襄，部分用來組建淮陽鎮(zhèn)（江北鎮(zhèn)）?！?/p>

馮紫英已經(jīng)預料到了這一點，但是沒想到朝廷竟然連甘肅鎮(zhèn)和寧夏鎮(zhèn)都要裁減，這就危險了。

“甘肅和寧夏二鎮(zhèn)裁減是誰提出來的？”馮紫英皺起眉頭，“皇上難道會同意？”

“是右侍郎鄭振先鄭大人的建議。”鄭崇儉臉色也有些不豫。

“哼，這幫江南士人是想方設法都要削弱邊地防務啊，固原鎮(zhèn)也就罷了，甘肅鎮(zhèn)和寧夏鎮(zhèn)一旦削弱，難道就不怕蒙古人趁勢做大？”馮紫英輕輕哼了一聲，“好了傷疤忘了疼，真以為土默特人就是善茬兒？一旦朵干都司的蒙古人和土默特人覺察到甘肅、寧夏的虛弱，他們會不會借勢啟釁？”

鄭崇儉默然不語，他也清楚這個問題在兵部內部也是引發(fā)了激烈爭議，尚書張懷昌堅決反對，但是右侍郎鄭振先振振有詞，左侍郎徐大化和職方司郎中丁元薦也傾向與支持，而張懷昌擔任兵部尚書時間不長，對兵部內部影響力遠不及張景秋，如果不是袁可立堅決支持張懷昌，只怕這個建議在兵部內部就要形成一致意見了。

“但朝廷的財力的確支持不起新組建淮陽鎮(zhèn)（江北鎮(zhèn)）了?！编嵆鐑€沉默了一陣才說了一句實話，“徐、鄭兩位大人也是無可奈何，今年戶部國庫見底，便是維持現(xiàn)有的狀態(tài)都十分艱難，除非西南戰(zhàn)事立即取得決勝戰(zhàn)果，年內結束，否則情況還會更糟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