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字卷 第十七節(jié) 算賬，殺豬（第2頁）

起碼還要翻上兩番，也就是說，家底兒起碼在七八萬兩銀子以上。

“那平兒你說這賴大家的這么厚實家底兒究竟是哪兒來的呢？”馮紫英笑瞇瞇地看著平兒問道。

平兒斜睨了一眼王熙鳳

遲疑了一下才道：“賴管家一年的收入肯定不止于三百兩銀子，不過……”

“不過什么？不就是他管著府里上下日常具體各種營生雜務(wù)罷了，鳳姐兒雖然管著派發(fā)事情銀錢，但是具體如何去做，花銷多少，她還不是只能聽著下邊兒人報上來，只要不太離譜，她也沒有多少精力去具體操心吧？”馮紫英淡淡一笑，“賴大上下其手，估計這一年沒準(zhǔn)兒也能撈個萬兒八千兩吧？”

平兒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壓低聲音道：“爺，不可能吧？他哪來那么大膽子？”

“哼，他哪來那么大膽子？只怕他的膽子比天還大，根本就沒把府里的主子們打上眼兒，琢磨著可以隨便糊弄，好像也就糊弄了你們幾十年，也不就這么過來了，要不你怎么解釋這一兩萬銀子隨隨便便就拿出來了呢？據(jù)我所知那賴尚榮好像自小就在府外邊兒當(dāng)少爺一般的養(yǎng)著，這一二十年難道不要花銷？”馮紫英冷哼一聲。

馮紫英和平兒說話時，王熙鳳卻早已經(jīng)在琢磨著這內(nèi)里的奧秘了，她可要比平兒會算計得多。

賴家能隨便拿出一二萬兩銀子來，那家當(dāng)絕對是五萬兩銀子以上，甚至這個底線都太低了，弄不好應(yīng)該是八萬兩以上，加上這一回修園子賴家虎口奪食還硬生生從賈赦和賈珍他們手里奪走了不少活計，王熙鳳估計這筆營生他們起碼就撈了不下一兩萬兩，沒準(zhǔn)兒賴尚榮捐官疏通補缺的銀子就是從這里來的。

以前不說了，賴嬤嬤有老祖宗做依靠，榮國府也過得去，便是貪了點兒，大家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也不計較，但這一次情況卻不一樣了。

賈家修這個園子把老底子給折騰精光不說，還欠一屁股債，這日后要過緊日子的時候就長了，而且賴家還硬生生搶了賈赦和賈珍他們嘴里的肉，惡了賈赦賈珍這兩個榮寧二府頭面人物，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現(xiàn)在都不在賴家那邊了。

這修園子還撈了這么多銀子，悄悄地花一兩萬銀子去給兒子捐官補缺，這事兒要傳出來，只怕府里都得要炸了。

王熙鳳當(dāng)了這么幾年榮國府的家，心里還是有些盤算的。

這榮國府闔府上下吃穿用度，人情往來花銷，便是再緊一點，一年少了二萬五千兩銀子都沒法過，尤其是在園子修好之后，這花銷還得要往上走，所以稍稍拋著點兒，就得要往二萬七八千兩以上走。

現(xiàn)在榮國公府因為修園子，便是除開借林家、薛家這些親戚的銀子，在外邊外債都還得有三四萬兩銀子，哪怕是分成三年還清，一年起碼也得安排一萬二千兩銀子。

也就是說這粗粗一估算，從永隆八年開始，今后三年里，每年這榮國府沒有四萬兩銀子這日子就過不下去。

可現(xiàn)在榮國府的收入呢？兩位老爺?shù)男劫杭悠饋聿贿^一千多兩不到兩千兩，那是杯水車薪，每年府里莊子鋪子收入原來大概在二萬一二千兩銀子左右，看收成情況上下浮動，可為了修園子賣掉了一些莊子鋪子后，這收入恐怕就銳減到只有一萬七千兩左右了。

這樣一算下來，這三年的虧空就得要七萬兩，這七萬兩銀子從哪里去弄？這還沒有算萬一賈元春在宮中需要打點，那數(shù)目就沒個輕重了。

至于借親戚的銀子王熙鳳都沒敢計算在內(nèi)，具體怎么去還，誰心里都沒數(shù)。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王熙鳳便是在舍不得這手里一呼百應(yīng)的權(quán)力，也知道自己那幾萬兩銀子私房錢是經(jīng)不起多少折騰的，她也得要為自己日后做打算。

怎么打算？眼下馮紫英把賴家的事兒專門挑出來說，那王熙鳳還能不明白，該殺豬了，否則主人家都沒吃的了。

“鏗哥兒，賴家不是那么好動的，不說賴嬤嬤在老祖宗那里很有情分，賴大也不是易與之輩，在府里關(guān)系根深蒂固，便是兩位老爺也不愿意輕易招惹他?！?/p>

王熙鳳思考問題時專注的表情讓馮紫英很養(yǎng)眼，尤其是一雙裸足不知不覺間又從裙子里伸了出來，那鳳仙花汁涂抹的腳指頭白紅相間，煞是惑人，讓他有點兒出神。

沒聽見馮紫英的回話，王熙鳳一看才羞得趕緊收回腳，又踹了對方一下，險些把馮紫英踹下床，“死相！和你說正事兒呢?！?/p>

“?。俊瘪T紫英一個趔趄，趕緊坐穩(wěn)。

平兒也趕緊把臉扭到一邊兒，奶奶和馮大爺之間的這副情形，太辣眼，她簡直不敢看。

“賴家的確不好動，但你們賈家還有什么好選擇么？”馮紫英冷笑一聲，“死道友不死貧道，鳳姐兒，你先把現(xiàn)在你們府里情形說給二位嬸子說聽一聽，她們心里便有數(shù)了，若是她們要問你辦法，你再透露一下賴尚榮捐官的事兒，估摸著她們就明白了，老祖宗那里，暫時不挑明，先動，老祖宗問起來，再來解釋，她能理解的，無外乎到最后給賴家留個體面罷了，……”

見王熙鳳沉吟不語，馮紫英又笑了笑，“放心吧，只要你和大嬸子一說，估摸著赦世伯就會主動來找你商議了，嗯，不妨讓他去打頭陣，老太太那里也可以讓他先頂著，他是府里正經(jīng)八百當(dāng)家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