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先前還有些擔(dān)心,但聽到馮紫英這般一說,倒是放心大半之余也覺得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位主兒還這么喜歡和下人說話,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
那賈府里邊爺們兒可不少,不算大老爺二老爺,從賈璉、寶玉到賈環(huán),還有東府的小蓉大爺,以及薛家的薛大爺,就沒幾個愿意真正和下邊丫鬟說話的
便是那寶二爺據(jù)說是最受人歡迎的,那也不過是自說自話,倒是喜歡別人聽他說,哪有幾分心思去聽別人說什么。
倒是現(xiàn)在自己伺候這位爺,卻真是個和善人,喜歡和人說話。
香菱倒也老實(shí),便回到自家床上,隔著那簾子和槅門問道:“爺想說什么?”
“嗯,說說你們對未來少奶奶的期望吧?”馮紫英仰躺在床上,順口來了一句。
“???”這一個問題就把香菱給問住了,“爺,這奴婢如何能說?只盼著來一個爺喜歡的少奶奶就好。”
“這也太空泛了,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來個尖酸刻薄刁蠻無禮的?”馮紫英啞然失笑,“來了之后,就百般刁難虐待你們,……”
“爺,您這說的是哪里話,能進(jìn)咱們馮家的門,肯定都是太太和姨太太她們千挑萬選的,肯定是知書達(dá)理的大家閨秀,怎么可能……”香菱嚇了一跳,但隨即道。
“呵呵,那可不一定,這話本小說里這種人還少了么?”馮紫英笑著道。
“爺都說那是話本小說了,哪兒能當(dāng)真?”香菱不信,賈府里邊,要說厲害的,也就是璉二奶奶,但也沒說怎么刁難虐待平兒姐姐了。
“話本小說里的故事往往就是來源于現(xiàn)實(shí)生活中,加以提煉,沒見那戲臺子上唱的曲目,都是這歷史里邊有的事兒么?”馮紫英也是有意提醒,這丫頭心地太單純善良,在馮府里邊沒啥,但在外邊兒鐵定是個受氣包。
“那少奶奶若是像寶姑娘那樣的性子,那就最好不過了?!毕懔馊滩蛔∵€是透露出了自己心思。
馮紫英樂了,”香菱你這是在為薛家妹妹唱贊歌么?”
“不是,爺,婢子不過是實(shí)話實(shí)說罷了,您是沒怎么接觸過姑娘,姑娘性子是極好的,待人和善,性子柔順,啥都能先替別人著想,而且人也大度,……”
一說起寶釵,香菱便情不自禁的介紹起來。
馮紫英卻沒有再搭話,香菱是個好性子,只會說人好,但是也說明寶釵的確得人心,若是大宅里邊有一個這樣的主母,的確要安穩(wěn)許多,只可惜……,但對自己來說,這重要么?
同一時刻,黛玉也是輾轉(zhuǎn)反側(cè)。
“姑娘怎么了?”紫鵑披衣起床,悄悄來到黛玉床邊,挨著坐下,“可是因?yàn)榻駜簜€寶二爺說的那話?”
黛玉把臉扭在一邊,沒吱聲。
今兒個寶二爺和云姑娘又來姑娘這里玩耍,先前倒是說的格外開心,寶二爺對馮大爺話語里也多有敬贊。
只是到后來卻說起了馮大爺?shù)幕槭拢瑢毝斦f到馮大爺性子大氣舒朗,倒是和云姑娘挺相配,那云姑娘也是豪放,就說改明兒就敢去問問馮大爺,看看馮大爺最心儀的姑娘是哪樣的。
這一來二去就說著怕是馮大爺現(xiàn)在都十六歲的人了,怕是早就定親了才對,估摸著這話落在姑娘心里邊就成了事兒了。
黛玉的確意識到了一些問題。
她也馬上就是上十三歲的人了,姑娘家在這個年齡已經(jīng)可以議親甚至定親了,但是在這賈家,和家里相隔千里,雖然和父親一直有信來往,但是父親顯然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diǎn),
但在賈府里邊,雖然吃穿不愁,用度無憂,但是卻無人真正關(guān)心自己的這等事情,而作為一個大家閨秀,顯然也不可能將這等事情掛于口上,像史湘云那等豪放大氣的性格,黛玉知道自己便是一輩子都學(xué)不來的,只是這樣……
讓黛玉揪心的不僅僅是這個,香菱那丫頭被薛家送給了馮大哥,這兩月里,那香菱也偶爾也會回來一趟,便在那寶姐姐屋里呆著,一說話就是半晌。
也不知道她們說些什么?黛玉也有心想要去和那香菱說說話,可一來找不到機(jī)會,二來也有些擱不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