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yè)的偵訊審訊技巧馮紫英是不精專的,順天府的隨便哪個刑房小吏或者捕頭衙役都要比他強。
而龍禁尉的這些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尤其是他們兇名在外,很多沒有經(jīng)歷過這等遭遇的,哪怕是聽見龍禁尉名頭,骨頭就先酥了幾分。
接下來的事情馮紫英只需要應(yīng)對外界和朝廷各方面的打探、壓力和合作了。
這是馮紫英擅長的活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罷了,更何況馮紫英早就有心理準備,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一掃而空不留余地,甚至本身也需要交出一部分成果來和各方分潤。
別的不說,皇帝親自打招呼你能置之不理?馮紫英還沒想過作直臣,尤其是這份權(quán)力和支持還來自皇帝。
內(nèi)閣諸公和朝中重臣們或明或暗的過問,你能置若罔聞?別的不說,齊永泰、喬應(yīng)甲和北地士人們是自己的根基所在,官應(yīng)震、柴恪代表的湖廣系勢力是自己忠實盟友,焉能不管不顧?
親朋故舊的招呼也需要根據(jù)情況而定,總不能老爹老娘的帶話都充耳不聞了吧,老丈人的招呼也一點情面不給吧?
所以馮紫英才想到先盡可能地把盤子做大,盡可能牽扯更多的人,以便于到后邊來可以在確保主要目標得到落實,主要利益得到保障的情況下,適當交出一部分利益。
馮紫英在順天府衙一住就是五天,這五天是吃住皆在衙門里邊,連家都沒有回一趟,連老娘的口信都是讓寶祥帶來的,嗯,涉及到某個糧商。
馮紫英差點兒就以為自家的糧鋪也牽扯進去了,還好,只是一個和馮家有著多年生意往來的合作伙伴,這還好說,中間還有回旋余地,起碼不能太留人口實。
沈自征也來了衙門一趟,弄得馮紫英還以為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一番交談之后,沈自征才忸忸怩怩的說了來意,原來是其兄沈自繼的妻兄也牽扯在其中,雖然現(xiàn)在順天府衙尚未抓捕,但是已經(jīng)府衙已經(jīng)發(fā)出命令,責(zé)令其即時到岸交代情況。
那一家人嚇得人心惶惶,夜不能寐,既不敢跑,又害怕進了衙門便有去無回,所以這才找上了沈自征。
馮紫英也知道妻子的這個長兄,因為沈宜修素來和胞弟沈自征親近,這位長兄年齡要大幾歲,平時也在蘇州那邊,但是在京中讀書的時候便訂下一門親事,也是北地士人家族,所以這才有如此糾葛。
馮紫英和這位內(nèi)兄并不熟悉,但也知道這位內(nèi)兄文才頗具,只是對仕途不太熱衷,考中舉人之后,兩度考進士未中,便不再考,而是醉心于游歷作詩,倒是一個好的閑散人。
不過妻室娘家出事,他又在外游歷,自己又未回家,就只有沈自征這個小弟登門求助了。
短短幾天內(nèi),起碼又一二十撥人登門,而且都算是有頭有臉說得起話,拉得上關(guān)系的角色,便是北地士人中亦是不少,也讓馮紫英深刻感受到這種事情帶來的后續(xù)麻煩。
他既不能一言推之,也不敢慷慨承諾,只能盡可能根據(jù)情況來對待,至于說最后能不能讓人家滿意,馮紫英自己心里也沒底。
這就是帶來巨大利益好處的同時不可避免要被纏繞上的各種矛盾,處理不好,那就是一柄雙刃劍,必定會傷及自己。
馮紫英這幾日第一次離開順天府衙就直接去了都察院。
張景秋和喬應(yīng)甲兩位都御史都專門在等候了,這可是連六部尚書都享受不到的殊遇,堪比內(nèi)閣閣老了。
雖然兩位閣老都沒有召見,但馮紫英也知道自己該去拜會了。
牽扯面如此之大,如果順天府還將都察院拒之門外,那都察院的御史們就真的要登門對付自己了,便是張景秋和喬應(yīng)甲也不可能抵擋得了這樣龐大一個群體的呼聲。
這涉及太多利益了,而且最初的線索還是來自都察院,誰曾想馮紫英能借題發(fā)揮,不但把龍禁尉拉進來,而且還博得了皇上的認可,一下子搞出這么大的陣勢出來,讓都察院都有些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