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這仁慶法師應(yīng)該是走平易近人的路子,所以才會這般情形。
馮紫英對禮佛沒有太大興趣,便在寺廟周圍轉(zhuǎn)了一圈,那仁慶法師也在一旁作陪,并把整個弘慶寺的來歷介紹給馮紫英,馮紫英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這弘慶寺背后有一片古柏林,占地起碼在三四十畝,這在京師城里已經(jīng)算是相當(dāng)可觀了,柏林旁還有一處塔林,據(jù)說是本寺圓寂僧人坐化之后便埋在塔林里,所以這后邊便鮮有人來。
馮紫英走了一圈兒之后也覺得這里環(huán)境的確不錯,香火不算太盛,但也過得去。
不過這仁慶法師如何混到僧綱司的副都綱馮紫英卻不甚清楚,要知道這僧綱司的都綱便是隆福寺的住持兼任,而副都綱縱然要選一個不算是大廟的僧人,在馮紫英看來怎么也輪不到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弘慶寺住持才對,這也說明這仁慶法師應(yīng)該很有些背景和手腕才是。
馮紫英走了一圈之后,見母親她們還在寺廟里燒香禮佛,便吩咐仁慶他們幾人只管去忙自己的,自己就在廟前隨意走一走,那仁慶法師也是不卑不亢,禮貌地道別之后只留下一個知客僧遠(yuǎn)遠(yuǎn)地陪著,自己便先回后殿去了。
岫煙趕到馮府的時候,才知道馮家今日是一個人都沒有,輪到休沐,連馮大哥都陪著一家人去燒香禮佛去了。
問了去哪個寺廟之后,岫煙幾乎都有些想要放棄了,但是念及父親可能還在受罪,也只能咬著牙關(guān)吩咐馬車往弘慶寺那邊趕。
馮紫英在廟里轉(zhuǎn)了一圈兒,覺得氣悶,實在有些不耐,便徑直出了廟門,剛踏出廟門,便見到一輛馬車匆匆來到,這馬車樣式標(biāo)識都有些耳熟,再一看,果然是榮國府的馬車。
正有些納悶兒,怎么榮國府的人燒香祈福也選了這弘慶寺了,卻見下來的居然是邢岫煙,雖然也戴著帷帽遮簾,但那身段姿勢,馮紫英還是能一眼辨識出來。
“岫煙見過馮大哥。”
見邢岫煙直端端地本著自己過來,馮紫英就知道肯定是到府里邊兒問了自己行蹤,專門找上門來的,自然是有什么要緊事兒。
“岫煙妹妹免禮,這在外邊那還那么多講究?”馮紫英擺擺手,目光注視著邢岫煙,“妹妹可是有什么急事兒?”
岫煙微微頜首,卻又欲言又止。
馮紫英環(huán)顧四周,這弘慶寺周圍倒也僻靜,便點頭示意走到一邊兒,讓寶祥在一邊盯著,這才問道:“這四周無人,若是著急,妹妹便在這里說,若是不急,待會兒等我母親她們出來,回府上說也行?!?/p>
“馮大哥,小妹的確有事兒相求?!毙厢稛熝廴Χ技t了起來。
倒不僅僅是心急,自己父親這樁事兒,如果那些放高利貸的真的是奔著銀子來的,在沒有完全絕望之前,他們應(yīng)當(dāng)不會傷害自己父親,邢岫煙傷心的是自己一直葳蕤自守,就是不愿意在外人,尤其是在馮紫英面前失了自尊,沒想到卻會因為這種事情來登門求救。
“噢,莫要心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說來?!瘪T紫英也了解眼前這個女子的性子,慣是清泠淡然的,今日卻這般激動,怕真的是遇上什么事兒了。
邢岫煙見馮紫英一臉沉靜,但是卻也十分關(guān)心,心里安穩(wěn)了幾分,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了,定了定神,這才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個大概。
馮紫英皺起眉頭,這等事情他雖然未曾經(jīng)歷過,但是在倪二那里也經(jīng)常提及。
放高利貸的這些人,出頭的多是些城中的光棍剌虎,但背后則大多有一些諸如龍禁尉、五城兵馬司、巡捕營、府縣衙門的實權(quán)官員才是他們的真正老板,這些人慣會見風(fēng)使舵看菜下飯,都是些求財不求氣的角色,但像邢岫煙所言這般卻是相當(dāng)罕見的。
如邢岫煙所言,這刑忠的賭債都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欠了一兩年了,既有在還,還有在欠,這樣說的話,像放高利貸的應(yīng)該是最歡迎這類“客戶”才是,反正還有一個榮國府?dāng)[在那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怎么會這么突兀的就變了性子,居然要用傷及人身來逼著還債了?
這很顯然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