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一愣之后,迅即推辭道:“呵呵,妙玉若是問我,那我可就只能打退堂鼓了,都知道我這可是半瓶醋,不過我看寶玉倒是若有所得,不如就請寶玉醞釀醞釀?”
見三女目光都望了過來,寶玉本身就有些觸動,加之這被馮紫英一激,心里便是一熱,點(diǎn)點(diǎn)頭,背負(fù)雙手,來回走了一圈之后啟口:“酒未開樽句未裁,尋春問臘到蓬萊。不求大士瓶中露,為其雙娥檻外梅。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云來。槎枒誰惜詩肩瘦,衣上猶沾佛院苔。”
“好!”馮紫英雖然記不得這首詩了,但是也是讀過即便《紅樓夢》的,模糊記得這應(yīng)該是寶玉遇上妙玉所作的一首詩,沒想到自己這一趟來櫳翠庵吃茶,居然又觸發(fā)了情景事件,還讓寶玉又把這首詩給做出來了?
寶玉這首詩作一出,妙玉和岫煙的神色都有些變化,雖然她們對寶玉在家中碌碌廝混很有些看不上,但是今日寶玉這一番詩才還是讓二女都有些佩服,尤其是妙玉,寶玉這首詩頗合她的心思,也覺得這是暗指她的心境,頗為意動。
“獻(xiàn)丑了?!睂氂窆肮笆?,臉上忍不住有些得意,這一首詩他也頗為滿意,尤其是正巧趕上了這份意境,符合在這櫳翠庵里的離塵出世的氣息,沒見著邢岫煙和妙玉二女都是為之意動。
“好就是好,愚兄雖然不擅此道,但是也知道你這首詩很是符合這櫳翠庵的意境和妙玉的心境,可謂相得益彰吧?!瘪T紫英笑了笑,轉(zhuǎn)向妙玉:“妙玉,我說的可對?”
沒等妙玉答話,邢岫煙皺了皺眉,搶先道:“小妹聽聞馮大哥也非不會作詩,難道如此雪后初晴,紅梅怒放,此情此景,馮大哥就沒有一點(diǎn)兒感觸?”
馮紫英也沒明白這岫煙怎么就突然激動起來了,唯一皺眉道;“岫煙妹妹應(yīng)該知道我這方面的造詣?wù)娴氖遣恢狄惶?,雖然不能說是一竅不通,但要說和我的那些同年相比都是相差甚遠(yuǎn),便是有,哪也不過是搜腸刮肚,尋些殘章缺句罷了。”
岫煙微微一笑,“那馮大哥也該應(yīng)景一下,不能掃了大家的興,寶二爺這首詩值得妙玉姐姐一會兒送上一盅六安瓜片,小妹還想看看馮大哥能不能也應(yīng)景一首,讓妙玉姐姐奉上老君眉一斝呢,鴛鴦姐姐,你說是不是?”
鴛鴦瞅了馮紫英一眼,微微頜首:“馮大爺不能掃大家興,寶二爺先下一城,馮大爺豈能后人?”
見眾人,包括寶玉在內(nèi),都是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妙玉更是俏眸中多了幾分說不出意味,馮紫英一時(shí)間倒也有些坐蠟了。
詠梅的詩詞雖然多,到基本上都是明代以前的,糊弄鴛鴦能行,但是岫煙和妙玉都是讀過書的,尤其是妙玉更是自小精通詩賦,再說這旁邊還有一個(gè)寶玉呢,真要用前人詩句來糊弄,立馬就能穿幫。
那首卜算子已經(jīng)用過了,而且也不太應(yīng)景,這一時(shí)間他去哪里弄一首來抵擋?
好不容易算是占得了一回上風(fēng),寶玉心中也是美滋滋。
這太不容易了,寶玉發(fā)現(xiàn)自己自打遇上了馮紫英之后幾乎無論是哪方面都被碾壓,乃至于連寶姐姐和林妹妹都無不傾心于馮大哥,而自己無論是怎么掙扎似乎都逃不掉籠罩在自己面前如山一般的陰影,雖然也聽說馮大哥不擅詩賦,但是馮大哥卻是實(shí)打?qū)嵉亩走M(jìn)士啊,哪里又能有多少機(jī)會能和馮大哥在詩賦上同臺競技?更何況正經(jīng)八百比試,他也一樣心里沒底。
但是今日趕巧不巧就總算是遇上了,而且還是當(dāng)著岫煙、妙玉和鴛鴦三位,自己也發(fā)揮上佳,只要能勝過馮大哥這一回,日后自己一輩子也能有個(gè)吹噓的機(jī)會了。
笑吟吟地看著馮紫英,寶玉也假作謙虛地道:“馮大哥你便是隨便露一手,小弟相信也能勝過小弟,小弟聽說您在恩榮宴上邊把那王象春都弄得啞口無言,……”
寶玉是聽聞過這個(gè)故事的,但是也有傳言說那是馮大哥在某一處石碑上所得,并非馮大哥自己所作。
見寶玉圓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馮紫英哪里還能不明白這家伙的想法,心中一動,“也罷,為兄作詩是不擅長的,但是此情此景,也有些感悟,這梅素來借以喻人,同樣,若是人能以梅自比,那也說明人的品性志向,……,嗯,有了!”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要看看馮紫英說了這么多,究竟能有什么佳句,馮紫英溶溶目光卻從三女臉上緩緩掠過,看得三女都是一陣心顫。
“冰肌玉骨天分付,獨(dú)向人間冷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