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的?”馮紫英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還有兩張?zhí)邮俏虇㈥柡桶哺I虝摹!睂毾榭戳丝吹馈?/p>
“安福商會和翁啟陽?”馮紫英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什么時候送來的?”
“好像是昨日送來的,一個是上午,一個是下午,還各自送了一些禮物?!睂毾槌谅暤溃骸靶〉目催^,都不是什么特別貴重的禮物,就是一些江南和東番的土特產(chǎn)?!?/p>
翁氏兄弟是洞庭商幫的領(lǐng)袖,和馮紫英一直有聯(lián)系,在進入北地之后,和山陜商人也有合作,是馮紫英力推的南北合作走實業(yè)道路的一個主要合作伙伴。
而安福商人是江右(江西)商人中的中堅力量,從馮紫英將東番開發(fā)權(quán)授予安福商人之后,安福商人便牢牢地站在他身后了。
東番山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金礦,安福商人小心翼翼地稟告了馮紫英,而馮紫英更是直接大膽表態(tài)讓他們先行采掘,日后再說。
鑒于東番的特殊情況,無論是福建布政使司還是商部、戶部或者兵部,似乎都沒有權(quán)力直接管轄,而原來正經(jīng)八百聯(lián)系并授予東番墾殖權(quán)的中書科早已經(jīng)在商部成立之后,職權(quán)重新回歸原來的備問職責(zé)。
官應(yīng)震從中書科一走就帶走了原來在中書科負責(zé)開海大計的所有人和資料,所以東番現(xiàn)在實際上只需要固定上繳規(guī)定銀兩,然后在防務(wù)上受福建水師和澎湖巡檢司指導(dǎo)即可。
以安福商人的手腕,自然是早就把福建水師和澎湖巡檢司那里搞定了,但是真正在大政方針上,安福商人還是更傾向于聽從馮紫英的意見。
畢竟馮紫英才是授予他們屯墾權(quán)的首功之臣,這層關(guān)系牢不可破,同時馮紫英平步青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四品大員,誰都知道不出十年,也就是馮紫英以三十之齡必定會步入尚書侍郎的位置上,那就真正稱得上是國之重臣了。
帖子上是看不出什么來的,但若是中秋節(jié)送禮,那禮到附上一張禮單即可,而單獨鄭重其事的奉上一張?zhí)?,那就意義不一樣了。
這意味著對方是想要見面。
但翁啟陽和安福商人代表都只是送到帖子就走了,沒有表示出會登門拜訪的意思,那就意味著對方希望秘密見面。
馮紫英很清楚自從自己出任順天府丞之后,就已經(jīng)被很多人盯上了,無論是來自朝廷的龍禁尉和都察院,還是來自域外的諸如建州女真和蒙古人,甚至可能還有如內(nèi)部的播州楊應(yīng)龍或者白蓮教的這些人,什么人登門,在自己府里駐留了多久,恐怕都會有人算計著,進而進行分析判斷。
馮紫英沉吟不語。
翁氏那邊,自己竭力拉攏對方與山陜商人在永平府和順天府合作開采煤炭和鐵礦石,并正在與兵部就遵化鐵廠的收購進行最后階段的商談,就是希望將江南商人中的一部分拉進來,避免一旦出現(xiàn)最糟糕的情況后,江南變成一塊鐵板,到那時候哪怕是湖廣能夠被拉進來,但是江南也完全依靠對長江和南運河的控制權(quán),使得整個北地的物資供應(yīng)陷入困境。
只要能分化江南商人,單單是江南士紳是很難完成對北地的封鎖的,但這一點也很不容易,江南商人本來江南士紳關(guān)系就十分密切,甚至很多就是紳商一體,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既需要謹慎,但又不能蜻蜓點水,只做表面文章,必須要有一些在江南具有較大影響力的商人為我所用才行。
“另外,布喜婭瑪拉姑娘也回來了?!睂毾橛值馈?/p>
“哦?布喜婭瑪拉回來了?”馮紫英一喜,“什么時候回來的?”
“也是昨日來的,但聽聞爺不在,便走了。”寶祥深知布喜婭瑪拉自家主子關(guān)系不一般,但是卻要裝出一副毫無覺察的樣子。
“唔,這樣,寶祥,你找人去帶信給翁先生和安福商會的人,讓他們?nèi)ゲ枷矉I瑪拉那里,我先去布喜婭瑪拉那里?!瘪T紫英想了一想才又道:“我待會兒帶人從呼倫侯府后門走。”
現(xiàn)在呼倫侯府、云川伯府加上神武將軍府三府并列,中間相互打通,平時馮紫英辦公在神武將軍府這邊,但是夜宿是在呼倫侯府或者云川伯府,而三府都有前后門和側(cè)門,所以真正盯著馮紫英動靜的主要還是在神武將軍府的前門,畢竟三府這么多道門,若是每天都要盯著,除非是真正有心要挖出點兒什么的,一般性的盯梢者,也不可能全數(shù)照應(yīng)到。
布喜婭瑪拉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馮紫英還真有些想念這個給他留下了不一樣印象的奇女子了,有時候夢中都會夢到,可興天下,可亡天下,也不知道會給自己帶來什么,馮紫英卻懶得去想那么多,他就是單純的喜歡這個人,喜歡布喜婭瑪拉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