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面的男子一窒,目光下意識的向馮紫英這邊望了過來。
能如此了解京師城中五城兵馬司和巡捕營以及與巡城察院之間的權(quán)力職責分工,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曉的,絕對的內(nèi)行,不由得他不小心。
但他身后的人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聲音變得更大起來,“兵馬司抓捕逃奴乃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要什么公文?”
馮紫英冷笑,上前一步,“那可真有些可笑了,沒有公文,中城兵馬司如何可以越界?那還是回你們中城去檢查吧,這里是西城,要不你們?nèi)グ盐鞒潜R司的人叫來也行?!?/p>
見馮紫英如此強硬,曾廣福反而不敢放肆了。
這京師城里藏龍臥虎,五城兵馬司和巡捕營以及宛平和大興兩縣都是低端所在,便是順天府乃至巡城察院和龍禁尉都一樣可能吃癟,若是被人家拿住了把柄,那反而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上峰吃了都察院的彈章,找不到發(fā)泄的地方,鐵定是要那自己去交差的,他可不愿意如此。
只是這身后人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不能不來,不過,來可以,但是要讓自己頂在最前面,那卻不行,說好了便宜行事,現(xiàn)在有麻煩了,那就得看自己背后這幫人能不能硬起來了。
曾廣福腳步輕盈的向側(cè)面讓出一步,以便于讓自己身后這個年輕人更全面地展現(xiàn)形象,這青年男子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越發(fā)狂妄:“壽王府做事,哪里不能行,還要什么狗屁兵馬司過問?”
一句話連曾廣福都惱怒起來,這廝如此放肆,讓他去碰碰壁也好,他幾乎可以確定今晚上這廝絕對是要一腳踢在鐵板上了,只要不把自己連累進去就行。
“哦,壽王府的人做事就這么張狂無忌不講王法么?令出法隨?那我可要好好掂量掂量,這京師城原來是壽王府說了算了,皇上和朝廷又往哪里放呢?也要聽壽王府的么?”馮紫英聲音越發(fā)溫和,悠悠地道。
當先的青年被馮紫英這一句話給堵得,再說他驕縱無忌,也不是毫無腦子,這等話只要敢一接,落下實錘話柄,那自己老爹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哼,你少在那里用這些話來套我們,我們只是追查逃奴,可和其他無關(guān)?!睔鈩菀恢现?,青年顯然也意識到對面的人不好惹,他也不認為對方這群人和自己要找的人有什么瓜葛,但是此時卻騎虎難下。
“讓我來告訴你一下規(guī)矩吧,壽王府要追查逃奴,可以先告知宛平和大興兩縣縣衙,當然壽王府面子大,也可以直接告知順天府,然后由他們出具公文,聯(lián)合五城兵馬司和巡捕營進行搜查,五城兵馬司和巡捕營有檢查盤查的權(quán)責,但是他們并不直接接受這等控告和狀子,除非當場發(fā)現(xiàn)的現(xiàn)行案件,明白么?你這既無狀子公文,而且中城兵馬司還越界行事,還打著壽王殿下的招牌招搖撞騙,難道是真的嫌周大人這段時間沒事兒干需要御史們替他活絡(luò)活絡(luò)筋骨呢,還是覺得壽王府近期太安閑了,須得要皇上和朝廷關(guān)注一下壽王殿下的表現(xiàn)了?”
這一番話,前半截是句句拿住要害,讓曾廣福都悚然動容,面前此人絕對是內(nèi)里行家,對京師城中熟知這等各家衙門行事辦事規(guī)則程序如此諳熟,而且黑暗中只有燈籠燈光,也看不清楚對方容貌,但聽聲音肯定是一個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這卻讓他無法判斷了。
可這后半截就真的是sharen誅心了,不是要讓周大人坐臥不安,就得要讓壽王殿下背心出汗了。
曾廣福下意識的瞅了一眼這個年輕人,這特么是在替兵馬司和壽王府招禍啊。
青年也被馮紫英有條不紊冷靜無比的話語給震得目瞪口呆,前半截他是不懂,但是后半段他卻是額際冒汗,原本以為仗著兵馬司和壽王府雙重名頭能壓住任何人,但沒想到不但沒壓住對方,反而被對方拿住了把柄,而且關(guān)鍵是聽對方口氣,似乎和兵馬使周大人甚至壽王殿下都熟識,這可能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在這里巧言令色虛言恫嚇?”青年面色幾變,但又不愿意就此退縮,沉聲問道。
馮紫英也覺得好笑,就這么個玩意兒,也敢出來在京師城里耀武揚威,這壽王的大位之路堪憂啊。
當然這廝倒也非純粹不學(xué)無術(shù),起碼還能說兩個成語來。
也懶得對說,馮紫英徑直上前,沒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便是左右開弓兩記響亮的耳光,“看在我和壽王殿下也還有幾分交情,也見過你爹一面的情分上,趕緊給我滾回去!你這是在替壽王殿下招禍,知道么?你爹若是知曉你這般在外張狂,打斷你的腿!給我滾!”
那廝被馮紫英之舉驚得竟然沒有任何反應(yīng),被打得雙頰紅腫,嚇得倒退兩步,捂著臉,大喊:“賊子敢爾?!”
只是身后一干人卻只敢大嘩,卻都不敢上前。
“還有你,曾大人,這等妄人,狂悖之舉,你也來跟著助紂為虐,真嫌你家周大人的烏紗帽戴得太久該拿下來整理一下了么?”
對朝廷正經(jīng)八百的官員,馮紫英還是留了幾分顏面的,不比那一個長史的兒子。
見馮紫英突然雷厲風行的猛抽對方兩記耳光,曾廣福都被嚇得倒退了一步,他身后兵馬司一干人也是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