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字卷 第一百六十一節(jié) 姜是老的辣（第2頁）

賈政佇立在書房中，一時無言。

他甚至有些怕去見抱琴，也罷，既然沒有來請自己，想必抱琴有什么也就和母親和妻子說了罷了。

就在賈政獨自在書房里糾結(jié)的時候，賈母也是沉著臉聽著抱琴帶回來的話。

“娘娘說他已經(jīng)和皇上稟告了，皇上雖然沒說話，但是估計還是允了，興許很快老爺就能有一個結(jié)果?！?/p>

抱琴小聲地說著，旁邊王氏卻在抹眼淚兒，若是宮里傳來的話是屬實，那意味著老爺就真的要外放了。

只是到現(xiàn)在府里邊都還不明白元春為何非要讓賈政外放，這老爺就是這個性子，就呆在工部當(dāng)這個員外郎的閑官，每年領(lǐng)一份清閑俸祿不好么？

何苦要去外埠風(fēng)吹雨打受那份苦？

賈母沉吟半晌這才問道：“抱琴，娘娘可是因為府里現(xiàn)在困難，希望老爺外邊去能寬裕一些？”

賈母的話挑開了當(dāng)下榮國府的艱難現(xiàn)狀，連王氏都是一愣，旁邊的鴛鴦更是在替賈母捶背的手都是一頓。

抱琴也是一怔，遲疑了一下這才搖搖頭：“娘娘雖然沒說什么原因，但是以奴婢之見，恐怕不是這個原因才是，至于具體為何原因娘娘希望老爺出京外放，奴婢卻不知道了，不過……”

“不過什么？”賈母沉聲問道。

“不過應(yīng)該是和馮大爺和娘娘說過的事兒有有些關(guān)系。”抱琴低垂著眼瞼，細(xì)聲細(xì)氣，“但奴婢也不太懂，而且娘娘也未曾對人說，奴婢只是有這種感覺。”

“鏗哥兒？”賈母悚然一驚。

這賈府里邊，若是論對外邊兒局面的了解理解，只怕連賈赦賈政都要遜賈母一籌。

想當(dāng)年榮寧二府最是榮耀的時候，賈母跟隨著丈夫和大伯子，也算是經(jīng)歷了各種風(fēng)云跌宕。

無論是四王八公十二侯，還是當(dāng)時權(quán)傾一時的文官顯貴，賈母都是見識過的，只不過時移勢易，風(fēng)流總被雨打風(fēng)吹去，現(xiàn)在的榮寧二府沒落下來了。

賈母其實對榮寧二府的沒落有著很深刻的認(rèn)識，自己兩個兒子的不爭氣，而賈敬卻又卷入了太子之事而被迫出家，原本指望下一輩能有一二人才，沒想到賈珠早逝，賈璉、寶玉卻又都是不喜讀書的，那邊賈珍、賈蓉都是不堪，賈環(huán)、賈蘭卻又太小。

說來說去，還是賈家沒有了能夠支撐起這個家族的杰出之士，像這等武勛家族，要么就在邊地上去搏命掙個富貴，就像馮家上一代一樣，三兄弟兩個都是在邊墻上馬革裹尸，只剩下馮唐一人，要么就只能靠讀書科考搏個出頭。

這兩樣都做不到，那就只能守好門戶，期盼下一代，只可惜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都風(fēng)光慣了，便是賈母自己都難以忍受那等清寒，遑論這些自幼嬌生慣養(yǎng)在蜜水里長大的小輩們？

便是榮寧二家的顏面也不允許太過寒磣，這越是寒酸，那便會倒得越快，這個道理賈母也是明白的。

在賈母看來，這馮家就猶如五六十年前的賈家，只不過人家馮家走得更穩(wěn)。

馮紫英居然棄武從文，從科考上一躍成名，這也是賈母最感慨的，文武兼具，武勛身份可以確保襲爵不失，士林文官卻能為馮家贏得聲名延續(xù)，這才是真正的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的氣象，而非單純的武勛這一脈。

所以賈母對馮紫英的觀感也是與日俱變，在她看來馮紫英如此年輕就已經(jīng)步入正五品官員，而且背后還有雄厚的人脈關(guān)系和上佳的顯赫聲譽，日后無疑會是出將入相的絕佳人選，這等子弟其見識看法無疑都是有著格外深遠(yuǎn)眼光的。

正因為如此，賈母才對元春接受了馮紫英的意見給出了讓賈政外放如此震驚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