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出工具撬動石槨的蓋子,只聽“咔嚓”一聲輕響,蓋子被撬開了一條縫隙,一股混合著樟木與香料的沉香氣從縫隙中撲面而來,帶著歲月的滄桑。
我加大力氣,將蓋子徹底撬開。
卻見棺中躺著一位古代貴婦,身著蹙金繡羅裙,雖然歷經(jīng)千年歲月,肌膚早已化為枯骨,但身上的衣物卻依然保存完好。
她的脖頸間掛著一串藍寶石項鏈,在夜明珠的光束照耀下,泛著幽邃的藍光,仿佛將盛唐的月光都鎖在了這一顆顆寶石里,美得讓人窒息。
鏈身由純金打造,每一節(jié)都是鏤空的纏枝蓮紋,金片薄如蟬翼,花瓣上的紋路細若發(fā)絲,銜接處用極小的金環(huán)相扣,輕輕一碰便發(fā)出細碎悅耳的“叮鈴”聲。
鏈身每隔三厘米,就墜著一顆圓潤飽滿的藍寶石——其中最大的那顆懸在項鏈正中,直徑約25厘米,形如一枚飽滿的鴿卵,色澤是極深邃的靛藍色,仿佛將夜空的底色凝固其中。應當是唐代時通過絲綢之路,穿越萬里沙漠與戈壁,從遙遠的西域傳入中原的,每一顆都凝聚著古道上的風霜與駝鈴的回響。
寶石與鏈身的纏枝金紋相映成趣,黃金的暖艷與寶石的冷冽交織在一起,碰撞出既華麗又清雅的美感,讓人不得不驚嘆于唐代工匠的巧奪天工。
最精妙的莫過于項鏈的搭扣:那是一枚金質的鳳凰銜珠扣,鳳凰的尾羽舒展成扇形,每一根羽毛上都鏨刻著細密的魚子紋,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金光;
它的喙中銜著的“珠子”,竟是一顆微型珍珠,雖歷經(jīng)千年已失去往日的瑩潤光澤,卻仍能想見當年被嵌入時,那珠圓玉潤的模樣,與鳳凰的金羽交相輝映,美得不可方物。
扣身內側,刻著一行極小的陰文楷書:“開元十七年,內作局造”——這是唐代宮廷工坊的專屬落款,足以證明這串項鏈曾是皇室珍品,后來或許是通過皇帝的賞賜,或許是作為公主的嫁妝,才流入了這位貴婦手中,成為她生前的摯愛。
貴婦的發(fā)髻上還插著一支金步搖:簪首是一只回首的小鹿,鹿角的分叉處綴著十幾顆細小的顫珠,輕輕晃動,珠玉碰撞會發(fā)出“叮咚”脆響,如同山澗清泉滴落石上,悅耳動聽;
耳墜是一對金鑲玉,瑩白的和田玉被碾成層層疊疊的牡丹花瓣,花心處包裹著細小的紅寶石,與項鏈的藍寶石形成鮮明的冷暖對比,一紅一藍,一暖一寒,卻奇異地和諧;
手指上戴著三枚金戒指,其中一枚鑲嵌著鴿血紅寶石,戒面雕刻著繁復的寶相花,花瓣邊緣的紋路細如發(fā)絲,戒圈內側刻著“李氏”二字,筆畫娟秀,應是這位貴婦的閨名,透著幾分女兒家的溫婉。
這些首飾不僅是唐代貴族奢華生活的直接見證,更凝結了絲綢之路沿線的文明交融——從西域的寶石到中原的金工,從皇室工坊的巧匠到貴婦妝奩的珍藏,每一處細節(jié)都藏著盛唐的氣象:那是開放包容的胸襟,是精益求精的匠心,是盛世王朝的自信。
如今重見天日,依舊能讓人想見那位貴婦頭戴金冠、頸掛藍寶、身著華服,行走時環(huán)佩叮當、裙擺曳地的雍容模樣,仿佛穿越千年時光,仍能感受到那份獨屬于盛唐的風華。
石槨角落,還有一面精美銅鏡。
直徑約18厘米,整體呈八瓣葵花形,邊緣的弧度流暢自然,宛如一朵在晨光中剛剛綻放的葵花,飽滿而富有生機。
鏡鈕是一只精致的龜形,龜身的雕刻細膩入微,每一片龜甲的紋路都清晰可辨,仿佛能數(shù)出上面的年輪,透著歲月沉淀的厚重感。
鏡鈕下方,是一泓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水池,水波蕩漾的紋路層層擴散,池中伸出一支碩大的荷葉,荷葉邊緣微微卷曲,脈絡分明得如同真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