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大亮,陰沉沉的云層遮住全部太陽,也不知是否要下雨,空氣也沉重的很,光呼吸就近乎耗盡全身力氣,四人身上都是一身灰燼塵埃,灰撲撲地在燒成廢墟的私塾門前或站或坐,彼此沉默著,久久也不見誰開口。
桂小太郎是在他們?nèi)齻€中看上去最整潔的一個,以往順直的黑長高馬尾現(xiàn)在變得有些松垮凌亂,臉頰帶著一道蹭傷,靠在被燒毀的牌匾旁邊發(fā)著呆;高杉坐在臺階上,碎發(fā)遮住表情,單手撐著下巴,身上的劃傷磕碰多了一些,繪羽還看到他手臂的血還沒止住。
她微微抬頭,下意識繼續(xù)觀察。
坂田銀時是看上去最慘的一個,一身淤腫擦傷,鼻血被隨手一抹在臉上攤開,見鼻子不繼續(xù)流血了,他索性也就不再管,任由鼻血干在臉上,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對比之下,只是跪坐著待了一夜的繪羽是傷的最輕的,頂多是頭發(fā)散亂,趕路過程中腳底劃傷罷了。
……會被丟下。
腦海中沒由來響起一個聲音,一種莫名的恐慌席卷心臟又蔓延到四肢,她下意識拽住坂田銀時的袖子。
“……?”銀時猩紅的虹膜微動,向下看向繪羽,嗓音帶著疲憊的沙啞,“怎么了?”繪羽手指發(fā)力,默默攥緊他的衣袖,嘴唇輕抿,什么都沒有說。
他們都不是會停留在過去的人,他們會很快振作起來,他們會很快做好下一步打算——盡管繪羽現(xiàn)在完全沒有腦力去思考接下來他們可能會去做什么,但她也知道,他們不會停留在原地,甚至都鮮少回頭望。
但繪羽不是這樣的人。
她總是會被情感裹挾著,碾壓著,操縱著。
討厭壓力,所以從學(xué)校躲回家中;討厭劍道,所以從道場躲到秘密基地;討厭面對,所以到現(xiàn)在都只是呆坐著,發(fā)著呆,近乎冷漠的在腦內(nèi)重播災(zāi)難發(fā)生時所看到的一切,又化作一根根稻草壓在xiong口。
被情感操縱著,躲避面對,躲避困難,躲避痛苦,同時也停滯不前,留在原地。
現(xiàn)在,又被‘可能會被他們拋在原地’這一恐懼壓得焦慮難耐,下意識想要做些什么又空茫無措,只能不斷不斷地增加雙手攥著銀時衣袖的力度,以此尋找一些慰藉。
不想被拋下。
不想孤單一個人。
他們肯定是要去做危險的事,她害怕危險,害怕不安全,她更不想在安全的,停滯的空間在某天得到某人死去的消息。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就在繪羽近乎壓抑不住自己身體的顫抖時,一只手輕輕地,又不容忽視地搭在她肩膀上,奇異的撫平了她所有的思緒,又涌上席卷著疲憊的平和。
她調(diào)整好表情微微抬頭,撞進(jìn)同樣帶著疲憊的紅色眼眸。
四周陰影投下,繪羽微微轉(zhuǎn)動頭顱,高杉和桂小太郎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圍了過來。
“沒有看見藤原的遺體……她應(yīng)該還活著。
”桂小太郎伸出手,“能站起來嗎?我們該走了。
”“……嗯。
”他們沒打算把我放在后方。
“還能站起來。
”我也不能退縮。
“我們?nèi)ツ??”別丟下我。
繪羽撐著跪坐已久導(dǎo)致的酸麻的雙腿晃悠悠站起來,側(cè)旁的草叢悉悉索索晃兩下,鉆出一個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