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內(nèi),松濤聲依舊。
葉傾仙那句帶著顫抖的質(zhì)問,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亭中回蕩。
卻在觸及云逍那平靜無波的眸光時,悄無聲息地沉沒了下去。
他沒有回答“是誰”。
只是拈著那枚溫潤的黑色卵石,隨意地點在棋盤上一個看似無關(guān)緊要的位置。
嗒。
輕響落定。
棋盤之上,那原本被葉傾仙凌厲白棋逼至角落、看似岌岌可危的一片散亂黑子。
隨著這最后一子落下,瞬間如同被注入了靈魂。
散落的星辰驟然連成星軌。
孤立的礁石串聯(lián)成堅固的堤岸。
一股沛然莫御、渾厚圓融的“勢”驟然自棋盤之上騰起。
如同沉睡的巨龍睜開了眼。
葉傾仙那鋒芒畢露的白棋大龍,原本氣勢洶洶的攻勢,竟在這股渾然天成的“勢”面前顯得左支右絀,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嘆息之壁。
所有后續(xù)的變化,所有凌厲的殺招,都被這看似散亂、實則早已渾然一體的黑棋大勢,輕而易舉地包容、化解、導(dǎo)引向了歧途。
一子定乾坤!
這盤在葉傾仙眼中本該是她占據(jù)絕對上風(fēng)的棋局,竟在對方這最后一記看似隨意的落子下,頃刻間勝負逆轉(zhuǎn)。
她的白棋大龍非但未能屠掉黑棋,反而深陷重圍,生機斷絕。
啪嗒。
葉傾仙指間捻著的一枚白子,無意識地掉落,在青石棋盤上彈跳了一下,滾落到桌角。
她渾然不覺,只是怔怔地望著棋盤上那已然成型的、無可撼動的黑棋大勢。
清冷的眸子瞪得極大,瞳孔深處倒映著縱橫交錯的棋路,以及那最后一枚黑子落下的位置。
那位置,正是她之前無論如何推演、都未曾想到的“愚形”之地!
是死地!是絕境!
可偏偏,就是這絕境中的一子,化腐朽為神奇,盤活了整局。
這已非棋力高下之別,而是……境界的碾壓。
一種對天地大勢、對力量流轉(zhuǎn)、對“空”與“滿”、“死”與“生”理解上的根本差距。
方才那引導(dǎo)她體內(nèi)狂暴空間之力、帶來短暫順暢感的玄奧韻律,此刻在棋局大勢的印證下,變得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心悸。
“此局已終。”云逍的聲音平和地響起,打破了亭中的死寂。
他不再看棋盤,目光投向石桌一角。
不知何時,一只小巧玲瓏的紫砂泥爐出現(xiàn)在桌角,爐中炭火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