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大局吊民伐罪
陳應走了,帶著大唐十萬大軍走了。事實上這十萬大軍,除了后來歸建的河北籍新軍三萬余人之外,其他都是各部降軍。
當然,陳應全軍此時有一個名號,叫安西。以安大唐之西之意。
至于麴伯雅與麴文泰則踏上了東歸之路。雖然父子二人是俘虜,可是他們卻享受著極高的待遇,不僅沒有囚車,就連車駕,還是享受著四輪馬車。
打量著這一支東歸押送的軍隊,麴文泰眼中閃爍著鄙夷之色,低聲對其父麴伯雅道:“父王……”
然而麴文泰剛剛開口,麴伯雅就打斷了他的話:“文泰,如今你我父子二人已是階下囚,連一介草民都不如,豈可如此逾制?!?/p>
麴文泰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看押他們的唐軍士兵距離稍遠。麴文泰這才安心下來,淡淡笑道:“父王,您真以為大唐可以做穩(wěn)這西域嗎?”
麴伯雅道:“又何不能?陳應大敗西突厥統(tǒng)葉護可汗麾下二十萬大軍,放眼西域誰還敢與陳應為敵!”
“兒臣不敢茍同父王之見!”麴文泰笑意更濃:“因為陳應小兒的政策,他必敗無疑,而且會死無葬身之地?!?/p>
麴伯雅滿頭霧水:“什么政策?”
“胡人部落甚多,又皆彪悍,勢力甚大?!濒鹞奶┑溃骸爱敵醺卟龂髞y之余,先祖承平王趁機崛起。為了籠絡他們而對胡漢的統(tǒng)治手腕頗有區(qū)別。法令上,對漢民行以嚴令峻法,對胡人則以安撫為主。漢人多交稅。胡人少交稅甚至不用交稅。想必父王也非常清楚,先祖承平王為何要采取這個政策?”
麴伯雅點點頭道:“這個為父倒是知道,漢民勤于耕種經(jīng)商,家庭比較富裕,能納的稅多,胡人游牧,許多家庭連自給自足都不成,能納的稅少。而且漢人定居,耕種經(jīng)商所產(chǎn)生的財富都有理路可循。田畝放在那里不會跑,商鋪更是集中在那十幾個市集上,征起稅來比較容易,稅吏只要丈量了田畝,看了店鋪貨物,基本上就能將稅收上來。胡人卻是以放牧為生,且這些人都是粗放散養(yǎng),今天在此山頭。明天在彼山頭,先祖養(yǎng)的稅吏將高昌的山頭跑遍、將高昌四郡十八縣四十八鎮(zhèn)每家每戶人家每年多生了幾頭羊清點清楚?其實先祖當初何嘗沒有試過讓他們以部落集體征稅,但且每次向胡人部落征收稅賦總要惹出事來,征上來的稅不值多少錢卻又要惹出各種麻煩,所以到后來干脆就少收或者不收,不但不收稅,逢有干旱大雪還補貼他們呢!”
“這就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麴文泰笑道:“正所謂由淺入奢易,由奢入淺難。西域各族已經(jīng)散漫了數(shù)百年,他們也享受了我們麴氏高昌一百四十年的無稅特權(quán),陡然間讓他們交納牛腿稅,他們要是不鬧才是怪事!陳應的大軍在高車不走,他倒可是利用麾下大軍威懾四邊,可是如今陳應繼續(xù)西征,他們能不鬧嗎?”
事實上,陳應的西域政策是與高昌國反過來了,以漢人為主,耕地賦稅與中原不同。
大唐采取稅制,事實上兩套法案。既租和庸。唐朝規(guī)定丁男(二十一歲為丁男)和十八歲以上的中男,各授田一百畝,其中八十畝為口分田,二十畝為永業(yè)田。受田丁男,承擔交納賦稅和服徭役的義務。
每丁每年向國家交納租粟二石;調(diào)隨鄉(xiāng)土所出,每年交納絹(或綾、)二丈,綿三兩;不產(chǎn)綿的地方,即納布二丈五尺,麻三斤。此外,每丁每年還要服徭役二十日,閏月加二日;如無徭役,則納絹或布替代,每天折合絹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叫作庸。
唐朝百姓的負擔如果折算下來,其實并不算輕。以正常年月計算,一百畝地,至少可以產(chǎn)糧一百五十石左右,繳納兩石,兩石米糧自然不算多,可是唐朝的布卻非常貴,一匹等于四丈,要一千六百至三千錢不等。大約有四丈,如果賣的話,差不多相當于三十多石糧。
可是古代的農(nóng)民抗擊自然災害的能力極大,旱、澇基本都是顆粒無收,還有病、蟲災,所以平均下來也相當于年收入的百分之十五左右。
但是西域的地,陳應可沒有規(guī)定每丁一百畝,而是劃片制。既一大塊區(qū)域,誰開墾是誰的,官府給你造地契。頭年免稅,次年半稅,第三年全稅。
然而,對于西域各族牧民,則沒有這個待遇。你有多少羊,多少牛、多少馬、部落里的人一清二楚,欺瞞加倍。
而且陳應沒有稅卒,直接讓軍隊隨著稅吏抵達一個地點,只要在這個區(qū)域內(nèi)放牧的人,自動過來交稅,不交稅就抗法,從嚴處理。
麴文泰道:“父王有所不知,因為這收稅,反正西突厥對各族收稅也是這么簡單粗暴,這些西域各族人還能忍受,可是讓他們舉族學唐言,這是讓他們丟棄自己的傳統(tǒng)同化嗎?你說他們還能忍嗎?”
就連麴伯雅也感嘆道:“陳應還是年輕啊!”
麴文泰咬牙切齒的道:“這還不算什么,還有更過份的呢!”
麴伯雅驚訝道:“還有什么過份的?”
“陳應讓馬孟明那個混賬東西制定了一系列的律法,完全都是亂來!”麴文泰憤憤不平的道:“父王你也知道,這西域各族都有一個約定成俗的傳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