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寧步履從容拱手說道:“大將軍,末將以為,如果此時決伐竇建德,實為投機,諸種準備不足。此時黃河河水開始暴漲,竇建德已然渡過河北,肯定盡收河南之船,若北上,插重難以接續(xù),一旦我軍被切斷后路。則后果堪虞。竇建德更是一代梟雄,他突然殺向河東,必然得到河東諸家配合,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在沒有充份準備的情況下,這一戰(zhàn)太過行險,況且秦王等五萬大軍困在磁澗,兵法有云,不守無援之城,若久戰(zhàn)無援,秦王麾下將士必然喪失信心,失去戰(zhàn)意和士氣,便可不攻自破,是以末將以為,宜西,不宜北?!?/p>
陳應微微一笑道:“平陽公主殿下所言極是,竇建德北上,肯定會不猛攻孟津,如無意外,此時他已經(jīng)不在孟津了,諸位莫要忘了,黎陽就在竇建德手中,他進可攻河東,退可虎據(jù)河南,立于不敗之地,河東與河北相連,在河東作戰(zhàn),那是竇建德的主場,還有一點,你們沒有想到,若是北上,有沒有可能反而促成了梁鄭結(jié)盟抗唐?”
“梁鄭結(jié)盟?一致抗唐?”當然眾將領都明白,陳應所說的梁不是梁師都的梁,而是蕭銑的南梁,朱粲不死,荊襄痛恨朱粲的殘暴,不與王世充同心,此時朱粲已死,王世充已經(jīng)得到荊襄的實際控制權(quán),他與蕭銑已經(jīng)直接接壤,不存在隔閡,唇亡齒寒,在這個情況下,擁有雄兵四十萬的蕭銑加下中原混戰(zhàn),弄不好就會形成民國時期中原大戰(zhàn),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贏家。
陳應緩緩起身,他掃視眾將領,見眾將領靜靜侍立,有人已面露恍然之色,又道:“中原混戰(zhàn)數(shù)年,民不聊天,天下苦鄭久矣,本大將軍決定,消滅王世充,還中原百姓一個太平?!标悜⑽⒁粫?,不屑地道:“本大將軍現(xiàn)在是河南道經(jīng)略安撫使,護境安民責無旁貸!”
……
陳應麾下左右衛(wèi)率、陌刀軍、鉤鐮槍騎兵、射生軍紛紛整理裝備,準備開拔。
在這個時候,李秀寧不顧眾將士異樣的目光,撲向陳應:“平安回來,我等著做你的新娘!”
陳應嘆了口氣道:“你是希望我贏,還是希望王世充贏?”
李秀寧不解陳應的真正意思,茫然說:“我……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弱女子,誰勝誰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來……”
陳應嘆了一口氣:“那我們輸定了?!?/p>
李秀寧花容失色:“怎么會?。俊?/p>
陳應沉重的點頭:“如果每一位士兵的親屬都抱著這樣的想法,那么,我或許能取得一兩場小勝,但是這場戰(zhàn)役,甚至這場戰(zhàn)爭,我們真的是輸定了……當然,這不怪你,這是人之常情?!?/p>
陳應的心情很沉重……只怕每一名士兵的親屬都抱著李秀寧那樣的想法,對勝負不怎么關心,只希望自己的丈夫、孩子、兄弟能夠平安的從戰(zhàn)場上回來吧?同樣,大多數(shù)士兵也對勝負漠不關心,只希望能夠活著回到親人的身邊。
他們都沒錯,這是人之常情,但是每個人都想活下去,沒有人愿意去死戰(zhàn),這仗還怎么打?抗戰(zhàn)時期,那些被強行拉來當兵的壯丁只想活著回家,結(jié)果被日軍從河北一直打到云南,打穿了整個大陸走廊,一直在用空間換取時間,沒能向日軍發(fā)動一次戰(zhàn)略反攻,直到日軍投降前夜還在丟城失地,奇恥大辱,莫過于此。
如此糟糕的表現(xiàn)使得中國、軍隊在西方軍事家眼里如同笑話。直到五年之后,在朝鮮那狹隘的山道之間,志愿軍付出了五十萬人的傷亡,才洗涮了這一恥辱,重新贏回了全世界的尊重……
有時候,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總得有人去犧牲,才能延續(xù)下去,繁榮富強。
大唐的軍魂,大唐的國魄是在貞觀四年那個冬天,李靖率領三千將士夜襲陰山,毅然向東突厥頡利可汗麾下十萬突厥大軍發(fā)起了決死突擊。
而蘇定方卻率領著二百騎兵,悍然無畏的猛沖頡利可汗的牙帳。
從此以后,大唐建立了自己的軍魂,建立自己獨特魅力的國魄。
席君買一百二十七騎,毅然向吐谷渾萬余精銳騎兵發(fā)動決死沖鋒,斬其王,破其軍,喪其膽。
五十余年后,王玄策一人滅一國,氣雄萬夫。
“還用等到十年之后,讓李靖樹立大唐的軍魂嗎?”陳應望著身后森嚴的軍隊,揮舞著拳頭,暗暗下定決心:“李靖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陳應重重擂在xiong前:“升血旗,此戰(zhàn),自本將軍以下,有進無退,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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