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著裴矩在內(nèi)堂的軟榻上,緩緩坐下。
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裴矩的臉色,一邊說道:“夫君息怒,在朝堂之上,情勢分明,想殺陳應(yīng)的,并不是虞熙,而是劉政會……”
裴矩看也不看自己的填房夫人,這個汪氏眼皮子極淺,偏偏膽量極大,打著自己的旗號,沒有少招惹事非。她是什么錢都敢收,什么臟活都敢接。
裴矩冷笑道:希冀上意,極功近利,這樣的人,做得了刑部郎中嗎?他如此肆意妄為,指鹿為馬,一旦壞事,不但會牽連河?xùn)|同道,就是老夫,只怕也難得善終?!?/p>
自裴寂死后,裴矩反而因禍得福。
不僅官升一品,而且還成了河?xùn)|裴氏的家主,就連整個河?xùn)|世族門閥,都仰仗著裴矩的鼻息行事。
面對如此境遇,裴矩自然是開心的,只是來得太晚,如果自己十年前有這個地位,他做夢都會笑醒。
只是現(xiàn)在太晚了,他行之將木。
裴汪氏雖然沒有大格局,也沒有天下社稷的xiong懷,卻知道做官就像做生意,必須講究誠信。
如果收了虞熙的錢不辦事的話,將來恐怕沒有上門找到辦事了。
裴汪氏接著道:“虞郎中此來,想必是知錯了,或許有什么不得已之處,岳父還是該聽聽他怎么說?”
裴矩冷淡地道:“老夫餓了,開飯?!?/p>
他人老成精,早已看出問題的所在。
正所謂看破不說破,也算給汪氏一個面子,畢竟這些年他照顧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好在裴汪氏還沒有碰及他的底線。
裴汪氏無奈奈何的嘆了口氣。
數(shù)名裴府仆役端著飯菜,目不斜視,自前廳一側(cè)走入后堂。
望著那些端著菜肴的仆役,虞熙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伸手摸著空癟的肚子,滿臉苦悶。
虞熙看著遠(yuǎn)處裴府的仆役看過來,急忙挺起腰背,面容凝肅,巋然不動。
顧湯氏拿著的筷子夾了一塊兔肉,送到裴矩的面前的碗里。
“夫君上了年紀(jì)了,不能吃那么素,須得長些氣力?!?/p>
裴矩顫抖的手,夾著兔肉,放入嘴中。
他緩緩閉上眼睛,一臉感慨的說道:“人生六十古來稀。我已經(jīng)八十七了,每活一天,都是賺的!”
裴汪氏的淚眼婆娑,嘆息著道:“妾也跟著夫君十一年了……”
十一年,對于汪氏來說,基本上都是在守活寡。關(guān)鍵是她可不敢偷腥,只能熬著。
裴矩顫顫巍巍,輕輕拍了拍汪氏的手道:“這些年,苦了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