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偏廳的袁頌,在小丫鬟送上茶水后,隨手賞了她一塊碎銀子。如此重賞,讓這個常在外院伺候的小丫頭驚喜不已,忙不迭地連聲道謝。
袁頌含笑道:“這是你的跑腿錢,去告訴你家蘇表小姐,就說袁公子給她送禮來了?!?/p>
方才小廝已去通傳,但通稟的是蘇螢的姨母,他不想讓她慌亂,于是便讓小丫頭去跑了一趟,讓她事先知道,有個底。
小丫頭連聲應(yīng)是,轉(zhuǎn)頭就去。
袁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補了一句:“跑快些,還有賞!“
只見小丫頭的腳步變得更快了。
他笑著將視線收回,端起茶盞,輕吹了浮在茶湯上的茶葉,慢慢地喝了一口。
片刻的工夫,便聽到腳步聲趨近,聽那沉穩(wěn)的聲響,他只道是去通報杜夫人的小廝回來了。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放下茶盞,準(zhǔn)備起身。
誰知來者竟是那“攀高墻”的杜衡。
他來杜府之時,杜府門前早已沒了唱打油詩的小乞丐。只是街邊偶有孩童奔跑玩耍,嘴邊學(xué)了幾句打油詩。他下馬時,本不在意,只是忽然聽到什么“解元郎換新娘”,一時興起,抓了個小孩,拿著糖換來了打油詩全貌。
他著實沒有想到,這杜衡得罪的人還真不少。雖然自己因著螢兒,也把他給恨上了,可他用的可是陽謀,明刀明劍,專撿與杜衡面對面的時候招呼。
而那人干的事,卻是極其陰私,似要把杜衡的名聲往泥淖里帶。
這許伯父要是知道了,想必第一件事便是同杜衡切割。六部尚書,女兒待字閨中的只有兩位,只要有心,一查便知是哪位千金。
況且當(dāng)今皇上最重的便是聲名,否則也不會將他當(dāng)年與皇后之間的事粉飾一番,還特地做出盛寵貴妃的模樣,允人年年出宮為貴妃搜羅民間好物,哄她開心。
不過,這終究是杜衡的事。只要沒將螢兒扯進去,他自是樂得做個袖手旁觀之人,不落井下石,也不多踩一腳。
只見他緩緩起身,一雙鳳眼似在看戲,朝著杜衡拱手笑道:“杜兄,別來無恙?”
杜衡卻是雙眉緊蹙,連禮都未見,便站于袁頌面前,問道:“袁大公子,你明明來自杭州府,為何自稱是樂清雁蕩書院之人?杜某若是哪兒得罪了你,還請你直言。我表妹尚在閨中,由不得你如此胡來,想見便見!”
袁頌氣極反笑:“杜兄,你不會以為是我找人在你府外唱詩捉弄吧?我一堂堂浙江府解元,怎會造出如此不講究平仄押韻之詞?若是我,這詩應(yīng)是這樣寫?!?/p>
說著,袁頌特意拔高了聲調(diào),像頌讀什么上佳詩作般,抑揚頓挫:“少年解元冠京城,刀下之恩轉(zhuǎn)眼輕,卻邀尚書千金女,換來金玉好門庭?!?/p>
“你!”杜衡再好的脾氣,也被他那搖頭晃腦的挑釁模樣激得怒意上頭,忍不住揪住了袁頌的衣襟。
就在這時,蘇螢聽得小丫頭來報,心急趕來偏廳。她生怕袁頌真帶了什么“金絲玉帛”、“雁書喜緞”,未待姨母召喚,便自己先來阻攔。
“袁頌!若是讓我見到你真的帶了三書六禮來下聘,你就休想再見到我!”
話音未落,她方才踏進門檻,便被眼前一幕驚得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