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道。
杜衡點頭,朝母親雙手一揖后,回望蘇螢,輕聲道:“勞煩表妹送我母親一程?!?/p>
那眼神溫柔而堅定。方才那番話,也許哄得了母親,卻哄不過她。他雖未明言,卻仿佛在說:“無礙。”
蘇螢心中五味雜陳,可她卻不愿露出半分情緒,生怕擾了杜衡心緒。
只見她輕輕頷首,攙住程氏臂彎,朝他一笑:“表兄放心去,我會將伯母送回東院?!?/p>
簡簡單單一句,便讓杜衡心念安定,就像他同二嬸言明心意時說的,只要螢兒在,他便無懼無憂。
偏廳之中,兩名督察院差役神色肅然。杜衡方一踏入,二人立時起身。年長些的那位拱手道:“杜解元,卑職奉督察院諭令,特請杜解元前去問話。這是協(xié)查令,請解元過目?!?/p>
因杜衡已是解元之身,身份不同于普通舉子,兩名差役都顯得格外恭敬。待年長者語畢,另一位稍顯年輕的便將文書雙手奉上。
杜衡接過,目光掠過紙面:
“經(jīng)人揭帖舉報,京師解元杜衡品行不端,私德不修。依大周律例,凡春闈前,舉子德行有疑者,皆須備案受審,查明之后,方可準(zhǔn)其下場。
自接此文之日起,受詢之人須隨傳隨到,以備問查。查驗未明前,不得擅離京畿。如有違抗,當(dāng)即取消春闈資格?!?/p>
“杜解元,若無異議,煩請署名蓋印,隨我二人一同前去。”年長差役語氣仍是恭謹(jǐn)。
杜衡自然明白,對方不過奉命行事。他素熟律例,此協(xié)查文書所列各項也都合乎規(guī)制,實無可辯。
他點了點頭,接過差役遞來的筆墨與印泥,落筆簽下姓名,又按下私印。
差役見他配合,自不為難。拱手行禮后,便做出“請”的手勢。
杜衡卻在抬步前,心頭微動。
瑾娘遣乞丐傳謠,不過兩日光景,竟能引來督察院反應(yīng)如此迅速,幾乎不給人喘息之機。若只是流言遭人告發(fā),照理督察院至多上門問詢,又怎會直接將人帶走?
他心中隱隱察覺不對。
這三年來,他守孝不出,直至今歲除服,才偶爾與同年品文,并無多余交游。
難道,只因去了一趟尚書府?
此時并非細(xì)想之機。他將心思按下,隨兩名差役前往督察院,一探究竟。
這邊廂杜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邊廂的袁府也是鬧得不可開交。
內(nèi)閣大學(xué)士袁之序剛在朝堂上,被皇帝因延誤軍報一事,話里話外敲打數(shù)句,心頭早已憋了一股悶氣?;氐礁?,還未歇口氣,便被侄兒一句“要去杜府提親”,差點背過氣去。
袁之序一掌拍在案牘之上,連名帶姓指著袁家新一輩最為出眾的侄兒,怒道:“提親?你倫常禮儀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如今不足四月便要下場,你不抓緊在案牘文章之上,卻成天早出晚歸,如今竟嚷著要娶親?你當(dāng)你父母不在京中,就要鬧得天翻地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