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藥（第1頁）

"宮宴，夜。

為慶賀霍城“平定狄患”、凱旋回京，宮中設(shè)下盛大夜宴。金碧輝煌的宮殿內(nèi)，燭火通明，絲竹悅耳，觥籌交錯。珍饈美饌，衣香鬢影，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然而，這繁華的表象之下，暗流洶涌。

霍城一身玄色常服，端坐席間。他眉峰如刀，目光銳利如鷹隼，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全場，周身散發(fā)著一種久經(jīng)沙場、不容侵犯的凜然之氣。陳婉清在太后授意下，盛裝出席，如同嬌艷的牡丹，頻頻向他敬酒示好，眼波流轉(zhuǎn)，意圖昭然若揭。

霍城礙于禮數(shù)，勉強應(yīng)對，眼神卻疏離淡漠，心思顯然不在此處。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qū)γ嫦簧?，楚瑤獨自坐在那里，一身素雅的月白云錦宮裝，在滿殿華服中顯得格格不入，卻又異常醒目。她微微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案上的玉杯，側(cè)臉在宮燈下顯得沉靜而疏離?？粗领o的側(cè)臉，他心中那復(fù)雜的漩渦再次翻騰起來。

楚笙高坐龍椅之上，玄色龍袍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他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欣賞著歌舞，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如同無形的羅網(wǎng)，將殿中一切盡收眼底?？吹交舫悄遣粫r飄向楚瑤的復(fù)雜眼神，他眼底的寒意更甚。

陳婉清又一次端著酒杯裊裊婷婷地走來，身后跟著一名低眉順眼的宮女，手中托盤上放著一壺新酒。

“霍將軍，您戍守邊關(guān)，勞苦功高，婉清再敬您一杯?！甭曇魦扇?，帶著刻意的甜膩。

霍城依禮起身，端起自己案上的酒杯。就在他舉杯欲飲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甜膩的異香，混雜在殿內(nèi)濃郁的熏香和酒氣中，鉆入他的鼻腔。

霍城瞳孔微縮，常年征戰(zhàn)邊關(guān)，他對毒物、迷藥的氣味異常敏感。這香氣絕非正常酒香！他不動聲色地將酒杯湊近鼻端，借著寬袖的遮掩，再次確認(rèn)——沒錯，是“暖情香”的味道！

一種效力溫和但持久的秘藥！太后和陳家竟敢在宮宴上對他用這等下作手段？

一股怒火瞬間涌上心頭，但他強自壓下。此刻發(fā)作，只會打草驚蛇，更會讓對方倒打一耙。

電光火石間，霍城腦中已閃過對策。他面上依舊平靜，甚至對陳婉清露出一絲極淡的、帶著疏離的笑意，舉杯道：“陳縣主客氣?！比欢?，就在他仰頭作勢欲飲的剎那——

他手腕似是不經(jīng)意的一沉，杯中酒精準(zhǔn)地潑灑在了他自己xiong前的衣襟上，酒液迅速洇開一片深色。

“將軍！”陳婉清驚呼，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和不易察覺的惱怒。

霍城放下空杯，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懊惱和歉意：“抱歉，陳縣主，末將一時失手，污了衣衫，實在失禮?！彼S即轉(zhuǎn)向侍立在旁的宮女，沉聲道：“勞煩，為本將換一杯酒，再取塊干凈帕子來?！?/p>

宮女不敢怠慢，連忙應(yīng)聲：“是，將軍稍候?！彼D(zhuǎn)身欲去取帕子和新酒。

高坐御座的楚笙，指尖在御案上輕輕一點。侍立在他身后陰影中的小喜子，如同鬼影般悄無聲息地滑步上前，極其隱蔽地對那名正要去取酒帕的宮女，比了一個手勢。

宮女腳步微不可查地一頓，隨即恢復(fù)如常。她快步走到殿側(cè)備用的酒水案幾旁，飛快地拿起旁邊一壺外表與“暖情酒”一模一樣，但內(nèi)里早已被楚笙替換成藥性更烈、發(fā)作更快的“醉夢引”的酒壺，然后拿起錦帕，轉(zhuǎn)身走回霍城席前。

“將軍，您的酒和帕子。”宮女恭敬地將錦帕和那壺“醉夢引”放在霍城案上，然后垂首退下。

霍城看也沒看那壺酒，他的注意力在擦拭衣襟。他拿起錦帕，仔細(xì)擦拭著xiong前的酒漬，心中冷笑：想算計我？門都沒有！這壺新酒，他碰都不會碰！

就在霍城低頭擦拭，陳婉清因計劃受挫而暗自氣惱，眾人目光或關(guān)注霍城或各自交談的混亂瞬間——

那名宮女在退下時，腳步一個踉蹌，身體不穩(wěn)地撞向了旁邊楚瑤的案幾。

“??！”宮女低呼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扶案幾，卻故作不小心將手中原本屬于霍城案上的那壺“醉夢引”，失手打翻在楚瑤的案幾上。

“嘩啦——！”

酒壺傾倒，琥珀色的酒液瞬間潑灑出來，浸shi了楚瑤案上的果盤、糕點，也濺shi了她放在案邊的絲帕和她面前那只空著的、尚未斟酒的玉杯。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宮女嚇得臉色慘白，撲通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楚瑤也被嚇了一跳，看著一片狼藉的案幾和shi漉漉的酒杯，微微蹙眉。

“混賬東西！毛手毛腳！驚擾了公主殿下！”宮宴的掌事嬤嬤立刻上前呵斥，并指揮其他宮女：“還不快給殿下清理干凈！換新的酒水果品！”

宮女們手忙腳亂地上前清理。一名宮女拿起楚瑤那只被酒液濺shi的空杯，用干凈的布巾輕輕擦拭，然后自然而然地拿起旁邊那壺原本為楚瑤準(zhǔn)備的果酒，為楚瑤重新斟滿了一杯，恭敬地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