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路上人不多,舒苑說:“小滿,今天賣了十四塊錢呢?!?/p>
小滿唇角揚起:“真棒,媽媽?!?/p>
舒苑大腦緊急運轉(zhuǎn),她沒想到流量來的這么突然,還能擺攤賣點啥呢,過幾天人氣肯定就過去了,一時半會兒,她上哪找擺地攤的貨源?
這潑天的流量她不會接不住吧。
那可不行,接不住流量的話會讓她覺得損失了一個億。
——
決定要回路城,陳載便考慮什么時候回去,最好是盡快,想到有同事要去路城開研討會,就在這幾天出發(fā),剛好換成他去。
打定主意,他趕緊叫人去幫他買火車票,順利的話,幾天后就能返回路城。
接下來就是盡快處理手頭的工作。
下班后,陳載仍留在辦公室,以舒適的姿勢靠著椅背,手指揉著眉心,打開塵封已久的記憶,回憶那段再也不愿想起的往事。
他二十一歲大學(xué)畢業(yè),進(jìn)入醫(yī)院工作,因為有海外關(guān)系,運動開始后,他被下放到農(nóng)村,在生產(chǎn)隊里跟別的赤腳醫(yī)生從事的工作一樣,除了給人看病,平日里少言寡語,幾乎不跟人來往。
初見舒苑是冬天,他從山上采藥回來,舒苑挑了兩桶水從水井處往知青點走。
她是新來的知青,應(yīng)該之前并沒挑過水,每走一步桶里的水都會晃出灑在她身上,她的褲腿已經(jīng)結(jié)了厚實的冰,連上衣都有冰碴,像個冰人,她看上去卻并不氣餒,氣惱,眉目舒展,心情還不錯。
陳載側(cè)身讓路,不過舒苑把他叫住,大大方方地請求他幫忙把水挑回知青宿舍。
本來只是舉手之勞,沒想到第二天舒苑給他拿來一大塊烤狍子肉,說是他們知青從河邊打來的。
陳載不愿意與任何人來往,大概是命運讓他們有多于旁人的接觸,沒過幾天舒苑得了肺炎,他不得不照顧她。春季,他上山采藥扭傷腳踝,是舒苑幫他做飯,從河里撈魚燉魚湯,他那冰冷陰暗透風(fēng)的草棚從此有了鮮活生動的氣息。
舒苑樂觀、開朗、神采飛揚,這是他沒有的品質(zhì)。
作為村醫(yī),身體上吃的苦不算什么,更多的是未來的不確定性造成的迷茫跟困頓,他沉悶,寡言,自我封閉,舒苑于他,像是黑暗中的一點燭火,讓他的內(nèi)心云開霧散,沒有被黑暗籠罩。
他想,他們應(yīng)該算是在談對象。
可是,后來的事情讓他發(fā)覺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或者是他的錯覺。
夏天,白潮河洪水爆發(fā),一對姐妹被卷入洪水之中,舒苑奮不顧身跳入洪水救人,兩姐妹都被救了上來,而她自己卻被洪水吞噬。
生產(chǎn)隊組織了很多青壯勞力尋找,后來雨越下越大,洪水有再次泛濫的風(fēng)險,加之大家判斷她已無生還可能,便放棄尋找。
可他不甘心,那么明媚鮮活的勇于救人的姑娘,怎么能被洪水沖走呢,沒見到尸體他絕對不會放棄。
白茫茫的雨幕中,只有他一個人沿著河岸尋找,越走越遠(yuǎn),內(nèi)心的失落跟絕望把僅存的一點點希望淹沒,蒼天有眼,他還是找到了舒苑,他把她抱進(jìn)附近廢棄的磨坊。
也許是有救人的功德在,舒苑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