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書很少仔細去看一個人的臉。
她總是有很多事要做,總是有很多問題要思考,總是有很多困難要克服。
她的腦子幾乎從未停過,有時她看上去是在認真盯著某個人,其實思緒已經(jīng)飄走有一會兒了。
而且早年間的經(jīng)歷也深刻教訓了她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在日常生活中,她會憑借一些潛意識中儲存的信息去直覺性地分辨不同的人,例如音色、氣味、顯著的外觀特征等等。
如果現(xiàn)在讓她去回想某個交情一般的同事或是同學的臉,沈碧書的腦子里只會有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最多記得有顆巨大的痣或是彩色雞冠頭。
仔細去看甚至記住某個人的外表實在不是沈碧書會做的事情。
但當許寒洲從駕駛座回過頭來,那張棱角分明、明艷俊俏的臉一瞬間就闖了她的腦中。
那時沈碧書并沒有感到什么異樣。
不知為何,有關于許寒洲以及當時場景的所有細節(jié)都被牢牢嵌進她的記憶,沈碧書甚至稍微回想就能重新感受到車內溫度略低的空氣,以及若有若無的松木清香,當然,還有那張具有極強侵略性的臉龐。
令她忍不住渾身戰(zhàn)栗。
與之相反的,她幾乎記不清兩個人路上都聊了些什么。
印象里許寒洲似乎相當驚訝于她的外表,中間又閑扯了幾句她的求學經(jīng)歷并就多模態(tài)信息的并行處理問題進行了淺顯的探討。
沈碧書晃了晃頭,沒有停止手上收拾行李的動作。
她感覺有些奇妙,似乎有種無法描述的情緒阻塞了她的思維。
沈碧書耐心地探究,她嘗試對這種情緒進行細致的拆分,并根據(jù)特征及來源進行定義,最終構建出了它的精確描述:60左右跟許寒洲見面的驚喜,15左右想要繼續(xù)跟許寒洲相處的渴望,15左右是許寒洲對自己不滿的憂慮(盡管她不知道為什么許寒洲會對自己不滿)。
還有剩下非常微小的一絲消極情緒,沈碧書無論如何也思索不出它的來源。
一直到行李收拾完畢,她都沒有找到思路,于是便將這點小小的疑慮拋諸腦后,反正這對她的生活也不會產生什么影響。
第二天,沈碧書跟江明鈺告別后就搬了出去,開始投入全部精力籌備找工作的事情。
江明鈺沒有強行挽留,她也有許多事情要做,結合江媽媽的經(jīng)歷和夢境的內容,她預計要在國外待至少三年才能避開許寒洲。
她需要準備各種長短期簽證,可以銜接的旅行和留學規(guī)劃,以及各類資產證明和儲備金。
但她每天都會跑到沈碧書住的酒店————后來變成了出租屋里看看,順便帶點吃的喝的或者小家具小裝飾。
沈碧書沒有拒絕,甚至直接給了她門鎖密碼。
兩個人經(jīng)常在四十多平的一居室里喝到凌晨三四點,有時瘋狂吐槽就業(yè)環(huán)境或是簽證流程,有時就沉默地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沈碧書的前期準備非常充分,她從社交平臺上搜集了所有涉及ai開發(fā)及應用業(yè)務的公司,并從這些公司的項目通稿中梳理出了一些關鍵信息進行橫向對比。
她頗有前瞻性地跟江明鈺分析這些項目未來的生命周期和發(fā)展前景,江明鈺則為她補充一些近年國內工作環(huán)境的信息差和行業(yè)內幕。
很快,沈碧書選定了幾家公司剛上線的項目,無一例外都給得起高薪且急缺人才。
過程中,江明鈺明里暗里地傳達甚至編造了一些信息,讓沈碧書從起始階段就排除了夢中她被許寒洲安排進入的那家公司。
這家公司是新崛起的大模型公司,憑借出色的模型訓練成果拿到了令人咋舌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