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999年的僵尸（第1頁）

冰冷的泥漿滲進林遠的指縫。他撐起身l，咳出最后一口咸腥的海水。月光下，遠處村口的木牌上青松村三個字已經(jīng)斑駁褪色，旁邊用小楷標(biāo)注著始建于1987年。

1987林遠低頭看著自已沾記泥巴的手——那分明是一雙孩子的手，細小的指節(jié)上還有被鉛筆硌出的繭子。他摸向頸后，胎記仍在，但觸感變得更加凸起，像是皮下埋著某種微型電路。

子明！是子明嗎？

一個扎著麻花辮的農(nóng)婦提著煤油燈從田埂上奔來。燈光照在林遠臉上時，農(nóng)婦發(fā)出喜極而泣的嗚咽：老天開眼！失蹤三天了，老師通學(xué)都在找你

林遠想開口解釋，喉嚨卻像被無形的手扼住。農(nóng)婦粗糙的手掌撫上他的額頭：燒得厲害，都開始發(fā)抖了。我是你隔壁王嬸啊，認不出來了？

王嬸林遠機械地重復(fù)著，突然注意到自已胸前掛著的學(xué)生證：泛黃的照片上，一個戴著紅領(lǐng)巾的男孩靦腆地笑著。姓名欄清晰地印著林子明，青松村小學(xué)四年級二班。

王嬸拽著他往村里走時，林遠摸到校服口袋里有個硬物。那是本巴掌大的日記本，扉頁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如果我又忘了，記住：1不要看月亮下的影子

2地下室的門不能開

3蘇映雪會來救我

蘇映雪？林遠渾身一顫，這不是量子計算機投影里那個古裝女子的名字嗎？

王嬸的家有股霉味混合著腌菜的氣息。她給林遠換了干衣服——一套明顯大一號的藍布衫，說是林子明家里留下的。當(dāng)林遠問到我父母在哪，王嬸的眼神閃爍起來：你爹媽去城里打工，把你寄養(yǎng)在村長家三天前村長家起火，你就失蹤了。

墻上的掛歷顯示日期是1999年9月17日。林遠借口上廁所，在昏暗的燈光下翻閱日記本。最后幾頁的內(nèi)容讓他血液凝固：

9月14日：又夢見那個銀色飛船了，里面的姐姐說時間不多了

9月15日：在地下室發(fā)現(xiàn)爺爺?shù)呐f箱子，鑰匙在鐘樓

9月16日：它不是爺爺！它在吃我的記憶！

日記本最后夾著一張蠟筆畫：月光下，五個小孩在奔跑，身后追著一個灰白的人形。畫紙邊緣用紅筆反復(fù)描粗了一行字：我們當(dāng)中有一個人已經(jīng)死了。

子明！快出來看！王嬸突然拍打廁所門，聲音發(fā)顫，村口老槐樹那兒是不是你們班通學(xué)？

林遠拉開門沖到窗前。月光如洗的村口空地上，五個小孩正手拉手圍成圈，中間點著蠟燭。他們穿著與林遠相通的藍白校服，但所有人的動作都像提線木偶般僵硬。

那是招魂游戲？王嬸的指甲掐進林遠肩膀，造孽啊，今晚是中元節(jié)，這些孩子——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蠟燭突然熄滅，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孩直挺挺地倒下。剩下的孩子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尖叫，四散奔逃。月光偏移的剎那，林遠看清了——倒下的男孩背上趴著個灰白的人形，正用細長的手指插入他的后頸。

僵尸！是張老漢家的僵尸跑出來了！王嬸的煤油燈摔在地上，火苗立刻竄上草簾，快去學(xué)校找老師！

林遠本能地沖向屋后。跑過曬谷場時，他聽見身后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響——像是濕漉漉的腳掌拍打泥地的聲音。不敢回頭，他拐進一條小巷，迎面撞上四個狂奔的孩子。

林子明？！領(lǐng)頭的馬尾辮女孩一把抓住他，快跑！張明被那東西抓住了！

五個孩子跌跌撞撞地向山坡逃去。林遠邊跑邊數(shù)：馬尾辮女孩、胖墩男孩、麻花辮女孩、戴發(fā)卡的瘦小女孩，加上自已——正好五個。和日記本里夾著的蠟筆畫人數(shù)一致。

去老宅！胖墩喘著粗氣指向山腰一座三層木屋，那東西怕老宅的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