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做的,就是替她,也替我自己,好好活下去,讓這個家過上好日子,把那些欠債都還清,讓你們……至少能吃飽穿暖,不用再為幾兩銀子被人逼得走投無路?!?/p>
她指了指桌上的銀子和圖紙:“這就是我的法子,靠山吃山,靠手藝吃飯,這花燈的生意,就是第一步,等還清了債,攢下些錢,如果你們……實在容不下我這個借尸還魂的孤魂野鬼,”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我會走,走得遠遠的,絕不拖累你們。”
院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舒王氏壓抑的啜泣。
舒才問死死地盯著那銀子和圖紙,又緩緩抬起渾濁的眼,看向眼前這個既熟悉又無比陌生的“女兒”。
那張臉還是舒錦的臉,可眼神里的東西,卻截然不同了。
沒有從前的癡迷、懦弱和愚蠢,取而代之的是清醒,決絕。
他張了張嘴,干裂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喉嚨里像堵了什么東西。
他說不出話。
舒錦沒等到舒家人的表態(tài),她的眼前浮現(xiàn)出來一個倒計時,是訂單繳納倒計時。
距離乞巧節(jié)還有真真正正十八天。
一天至少要三個,還要空出來返工的時間,現(xiàn)在根本來不及再說其他的事情。
舒錦吸了口氣,聲音嚴肅且堅決:“占了你們女兒身體,我能做的就是幫她彌補之前她做的錯事,如果債務還清了之后,你們還是想趕走我,那也好講,我會離開,現(xiàn)在,我需要你們配合我,把這個訂單完成,事成之后我會給工錢?!?/p>
院子里死寂的可怕,只有舒王氏壓抑不住的抽泣聲和舒林慧細弱的嗚咽。
突然,角落里傳來一聲沙啞嗓音:“你……不必太在意?!?/p>
舒才問頭垂得很低,看不清表情,只有那聲音干澀地傳出,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那個女兒……我們本也就不喜。她……她偷慧兒的救命錢,心思歹毒,眼里只有那個林耀宗,何曾管過家里死活?她死了……或許也是解脫。”
這話說得極重,帶著一股子自暴自棄的怨氣,更像是絕望之下的氣話。
舒錦心頭微澀。
她看得分明,舒才問緊握的拳頭在微微顫抖,舒王氏的哭聲也猛地一窒,隨即是更深的悲痛。
他們怎會不痛?
那是他們血脈相連的親骨肉,再不好,也是他們的女兒。
說“不喜”,不過是哀痛至極下的違心之言,是氣話,更是對命運不公的悲鳴。
舒錦沒有戳破這層薄紙般的謊言去安慰。
此刻任何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好?!笔驽\干脆利落地應了一聲,仿佛接受了這個說法,直接將話題拉回現(xiàn)實,“那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干活,爹,娘的手藝我信得過,這五十盞花燈,款式復雜,要求各不相同,需要你們兩位老師傅掌舵?!?/p>
“圖紙在這里,”她指了指桌上那疊紙張,“麻煩娘先把這些竹篾清理一下,小心些,別沾水,保持干燥韌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