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些被視為“物品”而非“成員”的實驗體,才會被剝奪姓名,僅以編號相稱。
而她出現(xiàn)在那里,擁有那幾分看似隨意的“挑選”權(quán)力,僅僅是因為她作為實驗品的“價值”尚存。
“不過,”少女話鋒一轉(zhuǎn),臉上的靦腆被一種近乎天真的坦然取代。
“你們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她看著他們,清晰地吐出幾個字:“我是夏島棲。
”她的話語如同鑰匙,徹底打開了某個令人不適的真相匣子。
她的身份、她的處境,已經(jīng)說得足夠明白。
價值,是她在組織立足的唯一籌碼,脆弱得如同蛛絲。
諸伏景光眸中的驚訝瞬間被更復(fù)雜的情緒取代。
那是一絲猝不及防的錯愕,緊接著是如同潮水般涌上的、難以言喻的沉重與復(fù)雜。
理智的警鐘在腦中瘋狂敲響:她是犯罪組織的一員,無論她處于何種位置,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她所處的環(huán)境,她所服務(wù)的對象,都是罪惡本身!然而,情感卻像不受控制的藤蔓,緊緊纏繞住心臟:眼前這個自稱“夏島棲”的少女,看起來甚至是未成年,蒼白、瘦弱、坐在輪椅上。
她那幾分話語權(quán),竟是建立在“實驗體”這種殘酷而屈辱的身份之上。
她是受害者?還是……披著受害者外衣的加害者?亦或是……更復(fù)雜的存在?最終,強(qiáng)大的意志力將翻涌的情緒強(qiáng)行壓下,如同將沸騰的巖漿封入冰層。
諸伏景光逼迫自己狠下心腸,構(gòu)筑起堅固的心理防線。
他告訴自己:她不一定無害,更不一定無辜。
在這個魔窟里,任何形式的同情心都是致命的毒藥。
然而,當(dāng)少女那雙清澈的、仿佛能映出人心底秘密的眼睛再次望向他時,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極其輕微地偏開了視線,避開了那過于直接的注視。
那一瞬間的閃躲,細(xì)微得幾乎無法察覺,卻泄露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掙扎。
少女似乎并未察覺他的異樣,只是輕輕笑了下,那笑容里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又似乎只是單純的回應(yīng)。
她伸出同樣蒼白的手,接過了被諸伏景光遞還回來的鑰匙。
那把屬于赤井秀一的“301”,鑰匙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指尖傳來。
就在這時,一只膚色是健康小麥色的、骨節(jié)分明而有力的手,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她輪椅的金屬扶手。
降谷零微微伏低了腰,金發(fā)垂落幾縷在額前,紫灰色的眼眸近距離地迎上夏島棲的目光,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恭敬和關(guān)切。
“我送您上去?”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是完美的服務(wù)者姿態(tài),仿佛之前的試探從未發(fā)生。